见自己的心上人非要立刻就去鸣玉坊,出于对李承鄞无欲无求的爱,小枫立刻换好了男装,带着同样换好平民装束的李承鄞出了门。太子与太子妃夫妇,正大光明地离开了东宫,一人一骑,到了上京东市来了。此时的忘川夫妇,有了一点他们在西境时、并辔而行的影子,十分潇洒,珍惜他们最后的这一点点欢情时光吧!
明月是李承鄞最最得力的棋子,他早不知瞒着人来了鸣玉坊多少回,但是为了蒙骗小枫,他就是因为好奇才来鸣玉坊的,李承鄞一路上都缓缓地拉着马,跟在小枫身后,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鸣玉坊在哪里一样。小枫则十分欢喜,她深爱李承鄞嘛!当然愿意和李承鄞一起出去,刚刚过完新年,上元灯节也快到了,上京的街市十分繁华,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夜色笼罩着昏黄的灯火,鸣玉坊里却点起了一盏盏彩灯,一看就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所。
小枫携着李承鄞,在鸣玉坊外认蹬下马,早就有殷勤的小厮上来拉住马缰,把马牵到后院马厩去了。小枫欢欢喜喜地提起衣衫下摆,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鸣玉坊的门,李承鄞也松松快快地跟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步迈着两级台阶,进了鸣玉坊的门。
小枫背着手,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这鸣玉坊,她早不知道来了多少回,轻车熟路得很,小枫虽说是个姑娘,但从小就不拘小节,很会寻欢作乐,还很会排遣自己,一进门,点点丝竹之声便传入耳廓,小枫先叫了一声,“王妈妈!”
李承鄞则是第一次从鸣玉坊的正堂进来,他忍不住朝四面看了几眼,见识了一番。不过,从摄影导演特意给李承鄞的这个正面镜头来看,此时的李承鄞真的是一丝寻欢作乐的心思也没有,在皇后的教养下,李承鄞从小就是熟读儒家经典、好静不好动的谦谦君子,和裴照一样,最怕沾染脂粉,若不是为了利用瑟瑟,李承鄞才不肯出卖自己的身体去宠幸她;尤其是对着小枫的时候,李承鄞都不像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能把自己对挚爱的性欲一压再压——更何况是见到这种青楼会馆里的庸脂俗粉呢?
王妈妈见到向来挥金如土的小枫来了,就像见到活宝一样冲了过来,乐得合不拢嘴,“哎呦喂,周公子,您来了?”
李承鄞以前从来没听过小枫的这个化名,他立刻就忍不住了,“周公子?”小枫疑惑地瞧了李承鄞一眼,但听李承鄞接着调笑她道,“来得还挺勤的!”
李承鄞自以为发觉了自己心上人的另一面,我真是没想到,属于我的小枫,竟然是个爱逛窑子的姑娘!你果然是与众不同,不愧是我的心上人啊!
这里是一颗暗糖,李承鄞只是在鸣玉坊听过别人唤小枫叫“周公子”而已,就立刻记在了心里。他回去就打听清楚了,小枫在宫外化名“周西”,所以,在小枫迷昏了李承鄞逃出东宫以后,李承鄞立刻亲手画了小枫的男装肖像,并点明,通缉的要犯就叫周西,谁能带她回来,或者提供寻找她的线索,便赏黄金万两。
王妈妈那双势利眼,她先从头到脚地观察了一番李承鄞的穿着打扮,又知道,李承鄞是周公子带来的,必定也是一掷千金的主儿,于是王妈妈赶忙靠近了李承鄞,笑道,“这位公子看着有点眼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鸣玉坊吧?”
李承鄞从小循规蹈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他听见王妈妈这么问自己,立刻就有点应付不来,他眼神飘忽,有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小枫见自己的心上人都怕成这个样子了,她惟恐自己的儿子下不来台,赶忙打圆场道,“王妈妈,我这朋友他有点认生。”言下之意,就是让王妈妈不要抓着李承鄞不放了,免得吓着李承鄞。
王妈妈是鸣玉坊的老鸨,什么男人没见识过啊?在王妈妈眼里,这位贵公子都进了我们鸣玉坊的门了,怎么可能丁点儿女色都不沾,就这么全须全尾地出去?于是王妈妈笑道,“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来多了,就习惯啦!”说着,王妈妈就拿自己手里的手帕拂了李承鄞的衣裳一下,吓得李承鄞一个激灵,更不自在了。不过,他还是没在小枫面前露怯,继续眼神飘忽不定,咬牙坚持。(我真是被逗死了,李承鄞啊李承鄞,你非要小枫带你来鸣玉坊,便活该被老鸨调戏。)
小枫惟恐李承鄞害怕,赶忙就转移了话题,她又问王妈妈道,“对了,明月呢?”王妈妈道,“周公子,你数日不来,你不知道吧?我们家明月啊,有了一位相好了!”李承鄞本来在东张西望的,听见明月的相好,立刻转过头来,瞧着王妈妈了,他当然知道,明月的相好就是他的父皇,他还知道,此时他的父皇,就在这鸣玉坊里。
小枫一听,立刻追问道,“相好?”小枫早就知道明月有相好,她这么问,不过是想再在王妈妈身上多打听一些那位神仙一样的人物的事儿。王妈妈接着解释道,“是啊!明月可有眼光了,这个客人,出手阔绰得不得了!自从这金主来了之后啊,我们家明月,就没应过别的客人!”当然啦,明月姑娘为了给母家复仇,她都能拼舍这如花似玉身,当然是除了皇帝,哪个男人都不见了。
李承鄞早就知道明月和小枫私交不错的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明月商量,要借着小枫出现在鸣玉坊刺杀案的现场,所以,在小枫听到明月有了一位相好以后,李承鄞立刻紧紧地盯了小枫一眼,他想让小枫带自己去见明月,这样才能把陷害高相的阴谋诡计彻底发作出来。
小枫听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人物,为了他明月谁也不肯见,极为惊诧,“是吗?!”说完,小枫就笑着跟李承鄞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明月可是上京城教坊里头数一数二的人物,一般的达官显贵,她都看不上眼!”李承鄞微微一笑,继续在小枫面前装傻充愣。
在小枫心里,李承鄞是头一回来鸣玉坊,自然是不知道明月姑娘是名满京华、一呼百应的主儿,所以赶忙给自己的挚爱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李承鄞他是太子啊,当初他把赵敬禹拱上镇北侯之位的时候,就曾经利用过高震和赵世玄为了明月争风吃醋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月姑娘的大名呢?
小枫立刻接着打听这位贵客的事,“对了,王妈妈,那是哪位贵客有这样的能耐啊?”王妈妈得意道,“这个客人,我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他谈吐不凡,气宇轩昂,说不定啊,是个皇亲国戚呢!”
皇帝为了皇家脸面,当然每次和明月私会,都是叫神武军暗中戒备,自己只带着曾献,还要带着帷帽来,所以,鸣玉坊中的人,谁也没见过皇帝的真面目。王妈妈只能靠那个人物的谈吐、修养,再加上他出手阔绰,揣摩他只怕是个皇亲国戚。
小枫自己就是皇室中人,她一听那个人可能是个皇亲国戚,便以为是个老熟人,立刻就跃跃欲试,想去看看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了,“是吗?那我得去看看。”说完,小枫拔腿就走,李承鄞早就知道那个贵客的身份,他自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妈妈见周公子要闯到明月的厢房里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周公子,“哎哎哎,这个……周公子,不能坏了规矩啊!这客人还在阁里喝酒呢!”李承鄞继续一脸的得意,他就知道,他的父皇来了明月这里,在明天早上上朝之前,绝对不会回宫,我这设计陷害高相的阴谋诡计,一定可以顺利展开。
小枫这么被王妈妈拦着,自然就恼了,她怏怏地抱着胸,不快道,“王妈妈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位是贵客,我就不是了?!”
王妈妈知道明月和周公子交好,他还是一掷千金的主儿,得罪不起,于是赶忙就要求恳周公子息怒,“哎呦,周公子莫恼!要不我送公子一桌好酒,然后呢,再唤两个称心的丫头,如何?”王妈妈见周公子和那位贵客撞在了一起来找明月,只能大出血敷衍周公子,说今晚我就请周公子和您的朋友玩,先送您一桌好酒,再叫两个漂亮可人的小丫头伺候二位,行吧?
小枫听见王妈妈说“两个丫头”,立刻想起来了,李承鄞还在我身边站着呢!我不能光想着明月,冷落了李承鄞啊!试问,在小枫心里,谁比得上李承鄞的地位呢?——李承鄞不是一直想来见识见识这鸣玉坊吗?王妈妈的建议,应该也能满足李承鄞的要求了吧?所以,小枫就先瞧了李承鄞一眼,又让了一步,“好吧好吧好吧。”王妈妈见她把周公子敷衍好了,赶忙道,“那公子请!”小枫进后堂去以后,王妈妈又殷勤地请了李承鄞进去,“公子请!”李承鄞也赶忙跟着小枫进去了。
小枫和李承鄞一起进入一间雅座,小枫呢,是非常随意地坐下了,李承鄞则好好地盘腿坐了下来,因为在场的除了小枫,还有其她女子,他有点拘谨,仍然坚持着他太子从小养成的皇家教养。
王妈妈去给他们准备酒菜以后,姑娘们赶忙过来给小枫和李承鄞斟酒,小枫先瞧了李承鄞一眼,看他喜不喜欢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女鹅啊女鹅,你果然是把李承鄞当儿子来爱,先带李承鄞来见识见识鸣玉坊,后又给他招揽年轻貌美的姑娘来伺候他,你也太大度了吧?)
李承鄞见自己的心上人看自己了,他惟恐让小枫误会自己是个喜欢鲜妍颜色的小色鬼,赶忙就转过了脸去,都不肯瞧给他斟酒的姑娘一眼。他是怕死了——你可别误会我!我心里只有你!我是可以达到你期待的独一无二的爱情的要求的!
但是小枫不会这么想啊,她只会以为,这两个姑娘不够漂亮,所以李承鄞才不搭理她们,所以小枫便想把她们都打发走,她好带李承鄞去见识见识倾国倾城的明月姐姐。在打发她们走之前,小枫先跟这两个姑娘打听了那个贵客的事,“哎,这位姐姐,我听说明月姐姐最近来了一位贵客,长什么样子?是谁啊?”
伺候小枫的那个姑娘答道,“哦……那客人每次都直接去明月厢房,戴着个帷帽,神神秘秘的,我们都没见过他是什么样子。”说完,这位姑娘就要给小枫斟酒。
在小枫跟那位姑娘打听贵客的消息的时候,李承鄞拾起了刚刚斟满的酒盅,闻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喝。原因之前分析过了,是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李承鄞谨慎惯了,他才不会轻易涉险,更不会自轻,在宫外随便入口什么东西,不像小枫,她喜欢在米罗酒肆大吃大喝,她还会和阿渡一起吃路边摊,十分随意。这也是忘川夫妇不得善果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俩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李承鄞太矜傲了。
小枫立刻掏出了荷包,她想把这两个姑娘打发走,再说带李承鄞去见明月姑娘的事,“我这里呢,也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出去吧。”说完,小枫就给两位姑娘一人发了一片金叶子。
根据原著小说的说法,两片金叶子就可以在上京买下一间宅子,这两个姑娘是头一回伺候周公子,因为小枫之前都是直接去找明月的,她们见到周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当然极为惊喜,欢天喜地地以双手接过了金叶子,又问了周公子好几句要不要伺候的话,才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李承鄞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给两位姑娘发金叶子,立刻愣在了那里。他当然不是舍不得小枫花钱,小枫送出去的金叶子,还不是李承鄞以西州的名义给小枫的?他惊诧的是,我是你的夫君!你跟我一起出来,你竟然带钱?!不过,李承鄞还是很得意,属于我的小枫啊,你只管挥金如土!你的夫君我很有钱,很有钱,你想怎么花,都行!你想怎么送别人钱,都行!所以,在那两位姑娘千恩万谢地退下以后,李承鄞又歪嘴偷笑了一下。
小枫为什么会带金叶子出门呢?这当然是出于她待李承鄞的情意,上一次,小枫和李承鄞一起逛街市,想吃糖人,李承鄞就没有钱,十分尴尬,小枫可是牢牢地记住了,所以,这次她带李承鄞出来玩,一早儿就在自己的荷包里装满了金叶子——你娘子我带你出来玩,你就只管玩!不用担心钱的事!
小枫瞧着那两位姑娘退走以后,她又言笑晏晏地问道,“哎,想不想见识一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明月姐姐?”李承鄞今天就是为了明月来的,他听了这话,再也顾不上装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了,立刻眉开眼笑道,“想!”
小枫真的是对李承鄞太好了,她误会李承鄞不把这两个姿色平平的姑娘放在眼里,便想让自己的挚爱去见识见识鸣玉坊里的头牌——明月姑娘,好叫他不虚此行。在小枫心里,明月姑娘向来不怎么搭理人,再加上你是头一回来鸣玉坊,肯定没见过吧?也幸亏你的妻子是我啊,我在明月姑娘那里,倍儿有面子,她当初说过的呀,愿意引见那位贵客给我认识,我正好可以趁机带你去见识见识明月姑娘,我对你好不好呢?
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承鄞提前设计好的,小枫不过是按照李承鄞给她设好的路径往前走而已。所以,当小枫被顾剑掳走并知道鸣玉坊里的一切都是一个大阴谋以后,小枫后知后觉地发现,李承鄞利用了她,明月姑娘只怕也是李承鄞的棋子,李承鄞在小枫心里,再一次信誉破产。
小枫带着李承鄞,径直就去了明月的厢房。进来的时候,明月正在帘幕后面为皇帝抚琴呢。小枫还没进来,就远远地喊道,“明月姐姐,明月姐姐!”皇帝听见有人进来,立刻回头来看,发现是太子妃,立刻就愣住了。
小枫本来光顾着看帘幕后面的明月姐姐来着,第二眼才瞧见了这个神仙似的人物,一见是皇帝,她立刻就变了脸色,愣在了那里。李承鄞故意跟在小枫后面跑进来,他并没有看明月,而是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的身上,立刻假意惊诧道,“父皇!”皇帝听见太子的声音,才转过了头去,瞧了承鄞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太子为什么会来这里?
李承鄞立刻装出一副做错了事、被人抓个现形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又赶忙垂下了眼睑,什么也不敢说了。小枫则吓得一下子转过了身去,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可能是皇亲国戚的神仙一样的人物,真的是自己的老熟人——他竟然是父皇!
皇帝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他气得半死,于是先饮了一口茶,浇了浇自己的心火,然后才问道,“承鄞,为什么到这里来?!”皇帝这是吃醋了,他又不知道明月是太子的棋子,他还以为,太子是在觊觎他的女人。
从皇帝这个下意识地不高兴中,还可以看出皇帝对明月的真心,他很是怀疑自己的魅力,自己在明月心中的地位,他觉得年纪大了,而明月还年轻,她看不上自己,喜欢年轻男子,是极有可能的。这一点,和李承鄞在小枫面前一模一样,在别的女人身上,李承鄞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讨人喜欢的本事,他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能文能武,长得也还算不赖,可是在小枫那里,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小枫喜欢的,后来小枫为了顾小五和他彻底决裂,他十分卑微地追着小枫确认,“哪怕比那个顾小五少一千倍、一万倍,但你也是爱过我的,对吗?”
李承鄞当然心如明镜,他知道,皇帝看重明月,他之所以带小枫一起来见明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他想要借着小枫,洗脱自己喜欢明月的嫌疑——我总不可能当着我妻子的面儿,去勾引另一个女人吧?李承鄞一直知道,他的父皇知道自己最爱小枫,唯爱小枫,他打出小枫这张牌,就可以表白自己丝毫不敢觊觎皇帝的女人的心思了。
小枫听到皇帝问李承鄞为什么来这里,下意识地就以为,皇帝要痛骂李承鄞不务正业,不守规矩,小枫一直把李承鄞当儿子来爱,当然立刻就变成了一只护住小鸡仔儿的老母鸡,赶忙就要帮李承鄞顶雷,她赔笑道,“回父皇,是小枫带太子殿下来的。”
小枫帮他顶雷的时候,李承鄞还真的没想到,他本来想支支吾吾一番来着,所以,听见小枫上赶着回话的他,立刻回过了头去,瞧了自己的挚爱一眼——真好,你对我也不是一丝情意都不讲,你怕我被父皇骂,所以就拦在了我前面,是不是?
皇帝又追问道,“太子妃也常常到这里来吗?”编剧在这里继续暗示了皇帝对太子的醋意,他还以为,太子不是第一回来,而是常常来,所以才试图在不怎么会说谎话的小枫那里,打听太子有没有经常出入明月的厢房。
小枫哪里能想那么多?她还根本就没想到,皇帝会怀疑李承鄞是在觊觎明月,她还以为,皇帝又在追问自己是不是经常出入鸣玉坊,逛窑子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于是小枫赶忙帮自己辩解道,“不是!不是经常来!就是因为小枫认了明月做姐姐,所以想她的时候就会过来看看。”说完,小枫就吓得低下了头,她怕自己会因为来鸣玉坊而受罚。李承鄞也束着手,一副尴尬的模样,什么也不敢说。
明月那么聪明,她当然读得懂皇帝的心思,当然感觉到小枫的恐惧了,于是她赶忙从帘幕后面走出来,试图帮小枫、帮太子解围。
皇帝听见小枫说她认了明月做姐姐,立刻就皱着眉头瞧了太子妃一眼,他是知道小枫不怎么会说谎,但是,这不代表太子对明月就没有觊觎之心。
就在皇帝一脸探究地瞧着小枫,以揣摩小枫有没有说谎的时候,明月来打圆场了,她缓缓走了出来,没瞧太子一眼,便四两拨千斤道,“原来小枫是太子妃?”自己的心上人一说话,皇帝立刻转过头去,瞧着明月了。
明月首先装作自己不知道小枫的身份(她从与顾剑重逢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小枫的身份了),以此来和太子撇清关系;同时,明月试图以这句话,来旁证小枫的确认了自己做姐姐,帮小枫在皇帝面前过关。
小枫一直不知道,明月早就从顾剑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她是真的以为,直到皇帝说自己是太子妃,明月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小枫惟恐明月因为她掩盖自己身份的事,恼了自己,赶忙跑了过来,拉着明月道歉道,“明月姐姐,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好几次想告诉你来着,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知道我的身份,你也是不会在意的,只是我没想到……”小枫又瞧了一旁的皇帝一眼,“今天是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皇帝见小枫与明月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自然就相信了小枫认了明月做姐姐的话了。明月姑娘绝顶聪明,她知道,她这么做,非但可以在皇帝面前掩盖自己是李承鄞的棋子、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这一事实,还可以帮小枫在皇帝面前过关。在明月的设计下,皇帝立刻败下阵来,他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明月连太子妃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认识太子呢?这便说明,太子可能真的没有觊觎他的女人。
小枫在亲亲热热地拉着明月的手,跟明月解释她为什么掩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李承鄞十分慌乱,因为他太爱慕小枫了,他害怕小枫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得皇帝不快、忌惮。自从皇后死去,李承鄞就一直很注意在皇帝面前保护小枫,他哪里舍得让自己的挚爱冒这样的风险呢?
不过,李承鄞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知道,明月姑娘绝顶聪明,又和小枫关系要好,她不会害小枫;再说了,我所有设计高相的计谋,都是瞒着小枫的,小枫什么也不知道,她能说出什么不对的话,惹皇帝忌惮呢?不要紧,不要紧,这不过是她们闺中密友随意闲话,重新厮认一番,没关系的。
明月也很看重自己的这位挚友啊,她又笑了一声,道,“明月早已认定小枫是好姐妹,不会变的。”
皇帝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太子妃这样的挚友,十分欣慰,他悬着的心便放了一点下来,叹道,“看来你们两个性格挺相似的。”
编剧及时在这里埋下flag,由皇帝亲口盖戳,说小枫与明月相似,而她们性格相似的姊妹二人,也的确是他们两父子一生中的天魔星。小枫和明月,都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性格很刚烈的女子,所以,她们一个拿剑捅了自己的肚子,来向皇帝复仇;一个宁可伏剑自刎,也不肯受逼迫,回到李承鄞身边。
小枫赶忙道,“父皇,您是知道的,小枫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过惯了和兄弟姐妹们在一切的日子,这来了上京吧,身边就只有阿渡一个人,但是现在有了明月姐姐,我真的特别珍惜。”
小枫又不会说谎话,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她对皇帝讲明,自己认明月做姐姐的因由,因为她背井离乡,离开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见到与自己志趣相投的明月姐姐,当然十分珍惜了。
这句话对李承鄞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小枫明言,她自从来了上京,身边便只有阿渡一人,言下之意,颇有点春闺寥寂的感觉,所以,他想要尽快扳倒高相,来陪伴挚爱,所以,在小枫明明失踪的时候,李承鄞仍然没有停下扳倒高相的设计;李承鄞也一直都知道阿渡对小枫的意义,所以,他才非要用阿渡来设计诱杀顾剑,他相信顾剑对小枫的情意,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瞧着阿渡死去。
小枫说得这么真挚,皇帝自然就信了小枫与明月之间的姐妹情分了,小枫是个女人,皇帝才不会吃小枫的醋,和李承鄞不会吃阿渡的醋一样。于是皇帝调转枪头,又问李承鄞道,“太子你也在这里认了亲啊?”皇帝都不叫“承鄞”,而叫“太子”了,这说明,皇帝又开始在怀疑了,太子对明月有觊觎之心,所以他才非要借着小枫与明月的姐妹情分,来结识明月,向明月示好。
李承鄞当然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他只能装傻充愣,“哦?……不……我……我……”小枫向来把李承鄞当儿子来爱,见着李承鄞都支支吾吾到了这种程度,她是惟恐李承鄞被皇帝骂,赶忙就把这口锅给抢了过来,小枫慌忙道,“太子殿下呢……是因为前几日跟小枫玩叶子牌,小枫输给了太子,所以我就答应他来见见,这世间最美的女子。”说着,小枫就含笑瞧了明月一眼。李承鄞见小枫这么临时扯谎,也要袒护自己,十分感激,也赶忙垂眸应了一声,“是。”
皇帝若有所思道,“世间最美的女子?”明月立刻微微一笑,小枫也赶忙应了一声。
皇帝珍爱明月,当然认为明月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了,他听见太子妃这么夸明月,十分得意,但是想到太子妃是在太子面前这么夸明月的,心里面又有点别扭。李承鄞心如明镜,他只能为自己辩解道,“父皇,我只是好奇,所以就跟过来看看。”
皇帝一下子想起了当初李承鄞与小枫一起调查铜钱案时的故事,于是他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们两个真是夫妻同心,同进同出啊!”李承鄞就不敢说话了,他束着手,垂着眼眸,不敢看明月一眼,侍立在一旁。
明月冰雪聪明,她也感觉到气氛诡异了,为了帮太子在皇帝面前过关,也为了掩饰自己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明月便行了一礼,说道,“皇上,明月从小便进了这鸣玉坊,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从无贴心之人,太子妃为人和善,一开始就把明月当成好友相待,全然不顾身份的鸿沟,能和小枫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做姐妹,实在是明月的幸运。”
明月首先把话题从太子身上,硬扯回自己和小枫的姐妹情分上,然后,明月明言告诉皇帝,小枫和她真的是好姐妹,因为小枫有情有义,没有因为我是鸣玉坊的清倌而看不起我。既然是好姐妹,我们便是平辈相交,小枫便不会允许别人来欺负我,明月暗示,太子妃绝对不可能是带着她的夫婿,来对我别有所图的。明月在皇帝那里,向来有面子,于是,在明月颇有心机的引导下,在小枫纯真无邪的帮衬下,再加上皇帝相信李承鄞待小枫的情意,李承鄞得以在皇帝面前,暂时过关。
在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后,小枫又拉着明月坐到了帘幕后面,她想问明月几句话。这个镜头,当然是有象征意义的。小枫和明月的背景,是一朵朵芰荷,暗示小枫和明月一样,分享了芰荷亭亭玉立、不染世俗的品性;而小枫与明月,和太子与皇帝,又隔着帘幕,这又代表着对太子和皇帝这对世俗中的胜利者而言,挚爱不过是一场幻梦,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李承鄞赶忙过来,给自己的父皇重新斟上了茶,但听小枫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知道了,还会日日夜夜地思念他吗?”皇帝听了这样的话,忍不住手指一动,他下意识地怕听到明月否定的回答,明月却轻轻点了点头,皇帝一直在凝视明月,见到明月点头,才放下心来。
这一切,当然就落入了李承鄞的眼中,他见到自己最大的政治对手,在听到小枫这么问明月的时候,有了这么多下意识的小动作,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真的非常看重明月。这一方面让李承鄞觉得放心,毕竟,明月是他拿捏皇帝的棋子;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担忧,他怕皇帝那么偏爱明月,若明月有孕,生下孩子,只怕会撼动自己的地位。所以,李承鄞才非要逼着明月和皇帝决裂。
这里是一个标准的对应梗,当初,李承鄞被宣德王冤枉给自己投毒,被关到牢狱中以后,皇帝去东宫试探宣德王,问他相不相信李承鄞曾经杀死先太子李承稷。宣德王回答后,皇帝就肝火旺盛,想要饮茶,宣德王赶忙帮皇帝斟了茶。此时,李承鄞又主动给皇帝斟茶,编剧借此暗示,此时的李承鄞,对皇帝是包藏祸心,他正在试图用明月这颗棋子,在扳倒高相以后,再来扳倒皇帝。
小枫应该是又问了一句,“你与皇帝相识这一场,就不后悔吗?”小枫是觉得,豊朝皇室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她因为爱李承鄞,就不得不忍受了很多东西,如果明月姐姐和皇帝在一起,只怕会失去自由,还会和很多女人分享皇帝一个男人,故而有此一问。
明月为了给母族复仇,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更不要说别的,于是明月隔着帘幕,凝视着皇帝,坚定说道,“不后悔。”小枫听了,极为惊诧,她也转过头来瞧着父皇了。皇帝那么爱重明月,听到这样的话,当然十分得意,皇帝一直都知道,明月是有心人的棋子,但是他与明月相识这一场,让自己可以在顾淑妃逝去以后,仍能鸳梦重温,当然也是九死不悔。只不过吧,孽缘就是孽缘,再不后悔,你们也会后悔。就像小枫和李承鄞,结局时,小枫是不后悔爱过李承鄞,但是李承鄞,却因为逼死了小枫,而后悔了一生一世。
踏水而来,繁华恰似四月天。与侬相伴,灯火熙攘惟祈愿。手中红线,圆满姻缘何时现?薄雾细雨,灯中画舫云中浅。嗔痴爱恨,试问谁能看得穿?惊鸿一面,翩翩独立人少年。窈窕佳人,姗姗而来印心间。这世间,情话浪漫,誓言跃然,独独抵不过,你对我这柔情一眼。我只愿,与你携游,山河壮丽,花开故地,脚踝红线缠,灯火杯中染,促膝秉烛谈,春风裁鬓边。但听舷外雨声琳琅,人言难断,我之心弦,凝于你指间。
晚来风寒,三杯两盏酒犹添。心暖情牵,冰弦玉柱声声慢。仙音轻点,佳人凌波舞纤纤。研墨提笔,眼波流转画婵娟。醺然欲醉,醉卧画舫听雨眠。雨眠人醒,一场春梦了无言。窗外依旧喧,怎转眼桥上人不见?回眸深深处,细雨茫茫淡如烟。为何为何,你未与我共赴这烟火人间?一生所愿,悠悠远去,万家灯火,苦了思念。
青山伴流年,繁华景三千。刹那嫣然笑,款款画中仙。清风落笔,满纸柔情过指间。此生惟你,一笔一划袖翩翩。醺然欲醉,醉卧画舫听雨眠。雨眠人醒,一场春梦了无言。窗外依旧喧,怎转眼桥上人不见?回眸深深处,喜字红残,倒了尘寰。为何为何,你未与我共赴这烟火人间?望长安,前世姻缘许默然。忆江南,今生丝线仍纠缠。情何堪?来世烟雨多幽幻。意阑珊,黄粱一梦已消散。只愿如风如雾如朝暮,不愿如烟花,只有一瞬间之璀璨。只愿如云如露如朝暮,为何如烟花?只得一瞬间之绚烂。
踏红船,繁华似人间。灯火熙攘祈愿,手中红线姻缘,何时现。薄雾小雨润如烟,灯中画舫烟中浅。这尘缘,如惊鸿一面。谁家翩翩少年,桥边白衣如纤,印心间。这世间情话誓言,不抵这柔情一眼。步儿缓,红绳缠。石桥边,灯火染。杯中仙,促长谈。舷外雨声,人言难断。已成烟,已消散,化作春意满。
晚来风寒心却暖,三两杯酒后情又添。暮鼓丝弦声声慢,有佳人舞纤纤。研磨提笔,在画卷眉目间流转,细雨婵娟。醉卧画舫听雨眠,一场梦无言。窗外依旧喧,怎转眼桥上人不见?回眸深处,看细雨茫茫如烟,苦了思念。
青山乌蓬伴流年,繁华多阑珊。刹那嫣然笑,款款镌刻在画中仙。满纸柔情过指尖,笔墨笑意染,长袖翩翩。醉卧画舫听雨眠,一场梦无言。窗外依旧喧,怎转眼桥上人不见?回眸深处,看水中喜字红残,倒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