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看到客厅的灯亮了我翻身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妈妈又发烧了,爸爸正在厨房里给她剁了姜末又找不到红糖了。平日里都厨房是妈妈的阵地,他哪里进过厨房呢。
我快速闪进小卧室,妈妈盖着被子,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架,嘚嘚地碰撞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冷,好冷,还伸手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
我接了一杯温水先让她喝了。爸爸也找到了红糖,我抽出里面的小一点的一条放进碗里,爸爸去充红糖水了。
我摸着妈妈的额头,似乎没有多热。再摸一下胳膊,热的。妈妈不停地发抖,问我可不可以喝那个粉红色的布诺芬混悬液。我看她冻得厉害,赶紧拿了来倒在塑料盖儿里递给她。她挣扎着起身,胳膊肘支撑着,另一只手接过去一口吞下去了。
闺女睡得也不踏实。似乎感觉到我不在身边,不安地哭了起来。我折进屋里把大志叫起来让他带妈去医院急诊。一边抱起女儿安抚她睡觉。在我的臂弯里似乎找到了安全感,她停止了哭泣安静地睡了。
大志穿衣服的空档我把女儿放在床上赶紧去给妈妈穿衣服。爸爸冲的红糖水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他也有些着急。又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妈妈的情形不知如何是好。拿着妈妈的保暖衣定在一旁,听到妈妈的痛苦的呻吟声只能拿“好了”“好了”来应对。好像他并没有威力的声音能恐吓住病魔一样。一点就发烧了,爸爸给我说着情况,吃了药还不见好。
我扯掉被子上盖的棉衣,把保暖衣套进她脖子里,妈妈又颤颤地把胳膊伸进去。正要穿裤子的时候,她突然指着腿说,腿僵的没法动了。我握起拳头给她锤了锤,试图放松一下她紧绷的肌肉。
女儿被晾在床上不停地哭,妄图以哭声提醒我们她的存在。而我实在顾不过来了。把小棉被装进袋子,往保温杯里灌水的时候大志接了过去。他已经发动好车子了。妈妈从床上站起来,脚底下一直不稳,摇摇晃晃,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我回大卧室躺在女儿身边,她紧紧贴着我,虽然不哭了,还是有些惶恐。生怕我又要走开。爸爸和大志陪妈妈去医院了。我陪伴着孩子,心里很是担忧。闭上眼睛,所有的消极的情绪都涌了来。还是睁开吧。外面的灯又太刺眼。我又起身把客厅和厨房的灯关掉了。只留了小卧室的,这样在大卧室只能隐约有点残光。
女儿并不消停,一会儿把被子蹬开了,一会儿又翻身。她是不是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有感觉呢。我正担忧着,大志打电话来说大夫在询问病情已经看上病了。让我放心,不要着急。
明天他才正式休假。晚上回来的很是及时。不然整个都要乱套了。其实昨天妈妈就说肩膀疼,还让我给艾灸了。但并不像上次一样有效果。今天早上我去上课,回来的时候爸爸在厨房热着剩饭,妈妈躺在床上半天了,头耷拉着,被枕头托着。午自习之前我开车带着她和女儿停在社区门诊外面。她自己去打了肌肉针。等下午我回来时,爸爸说妈妈扛不住了,一个人去打吊瓶了。
我赶到门诊时妈妈正躺在病床上,眼睛迷离,有气无力的。护士说只有一瓶退烧的,打完了放一身大汗就好了。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这是我和妈妈难得的独处时间。平日里我们分工明确,她带孩子做饭。我上班。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超市里买了什么特价菜、女儿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单元里的同事们每次都说我好幸福,下班有热乎饭,还有人帮忙带孩子。有好几次同事都看着妈妈端了一大盆衣服晒在小区里横着的铁丝上。我也一直适应了我和妈妈之间的这种生活节奏的平衡。其实,我也没有一直认为妈妈有金刚不坏之身。尤其是最近几天,我的身体和精神也不乐观,我便隐约感到了潜在的危机。我和妈妈一直强打着精神撑着,不敢生病、不敢倒下。可是,终究撑不住了,妈妈首先向繁琐的生活缴械投降了。
睡不着了。我守护着孩子们也担心着妈妈。她身材高大,好像没有女人的婉约秀气。她很能下蛮力,干起活来从不喊累。她省吃俭用,每次都会炫耀她淘到的便宜货。她每天早上总是起的比我还早,给我煎鸡蛋倒上生抽,冲上米粉。再伺候着儿子起床给他下汤圆擀面条。为了让我休息,她执意带着女儿出去让我睡一会儿。她的字典里没有自己。这种的牺牲和付出一直都在。而她对我们的关爱一直都是隐形的存在。在家里,我虽然是长女,但我是最不经事的一个。有时我的脆弱和矫情都会遭到两个妹妹的嫌弃。所以爸妈对我也是格外照顾。而我似乎也坦然地享受着这样的状态,每一次妈妈都是我的依赖,我从未想过她生病的时候家里有多么无序。我有多么的不知所措。
希望妈妈早点好起来。我还是喜欢听她得意的告诉我超市里的萝卜一毛八一斤,她买了四个还不到一块钱。我还是希望她能推着小车给妹妹去特产店买东西,去邮局给她们邮寄。我还是希望我一下班她说赶紧吃饭,这个南瓜可面了。我还是希望我一回家她就给我递上刚蒸熟的大包子,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脸满足。
早上上班之前我又到了妈妈屋子里,她比昨天的状态好了些。我给她倒了一碗红糖水看着她喝了。掩上门出来。我希望这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好好的。而我,也要像她一样,为生活继续打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