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到一段时间,就会发现,经典具有无穷的魅力。但多数情况下,经典就是人人都说好,但很少人能读完的。但只要真心热爱,或迟或早,终会遇见。
对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1899-1986)并不能说完全陌生,他的许多经典语句都被广为传诵。例如“如果有天堂,那应是图书馆的模样!”
新近首次接触到其作品,是短篇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读第一遍自然不明究理,甚至有些恍忽是小说还是杂文。好在篇幅均比较短,看多几遍就明白一个大体。
这个集子中《小径分岔的花园》与《环形废墟》自认是最好读也是最让人惊艳的。
第一篇:《小径分岔的花园》
故事大致如此:主人公是中国人余准,德国的间谍,因身份败露正被追杀,他要把他所知道的秘密报告给他的柏林的头头,设计杀死一个与城市同名的人。他从通信录上找出汉学家艾伯特,并来到他家中,与之探讨起自己曾祖父彭冣建造的“小径分叉的花园”。不久敌人追来,为了传递德国应该攻击的城市的名字,他开枪杀死了艾伯特。这则艾伯特被陌生人余准暗杀身亡的新闻就上了报。给英国出了一个谜,而柏林的头头破了这个谜。次日,英国城市艾伯特被德军轰炸。
小说大部分内容都在讲余准与这名汉学博士艾伯特讨论关于迷宫与时空的哲学。
小说是寓言故事,谜底是时间。
在所有的虚构小说中,每逢一个人面临几个不同选择时,总是选择一种可能性,排除其他。但《小径分岔的花园》中的彭冣写的小说,主人公却选择了所有的可能性,各种结局都有,每一种结局是另一些分岔的起点。这样就产生许多不同的后世,许多不同的时间。
时间没有同一性和绝对性。时间有无数系列,背景离、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中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
——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
这段正好应对了余准与艾伯特的关系。开始两人毫无关系,艾伯特从电话号码本中被余准挑了出来。艾伯特居然还是汉学家,而且解读出余准曾祖父彭冣的小说,余准充满感谢与钦佩。在接下来的时刻,余准对着艾伯特扣下了扳机。
——“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
——“他不知道(谁都不可能知道)我的无限悔恨和厌倦。”
第二篇:《环形废墟》
《环形废墟》讲述一个魔法师从可怕的沼泽死里逃生来到一个荒废的断壁残垣的环形废墟——一座被火焚毁的火神庙宇。魔法师用魔法在梦中模拟了一个完整的少年作为儿子,还教会了他魔法。
儿子成年后,魔法师担心儿子若发现只是一个幻影,不是人,而是另一个的梦的投影,那该有多么沮丧,多么困惑! 所有身为人父都会对其子女牵肠挂肚。
但结局来得突然,不久,魔法师所在的火神庙废墟再次遭遇火灾。魔法师本想跳进水里躲避,随即想到死亡是来解脱辛劳的,于是决定跳进火中来结束他的晚年。
他朝火焰走。火焰没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烫不灼地抚慰他,淹没了他。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人梦中的幻影。
——博尔赫斯《《环形废墟 》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环形废墟》最终拆穿了梦境。魔术师既然是虚幻的,那么创造他的魔术师是不是虚幻的呢? 以此类推,生活不过一场梦中之梦,人生不过一场幻影?
《环形废墟》体现了时间的虚无,在虚无之中难以区分现实与虚构。
博尔赫斯的小说想象力奇特,带有科幻的意味,同时富含哲理,给后世的文学、电影创作提供了独特的叙事方法。
例如:导演诺兰的电影被认为是博尔赫斯小说式的“迷宫叙事”。诺兰电影从不按套路出牌,他以倒叙的方式开始讲故事,然后又把时间打乱,最后再将打乱的时间联系到一起,直到剧终才让你突然明白甚至仍不明究理,需要再看几遍才有可能厘清线索。
因为读博尔赫斯,也才发现另外一部烧脑电影《无姓之人》,导演是雅克·范·多梅尔,则完全体现了《小径分岔的花园》中提示的“时间是一个不断分岔的迷官”与《环形废墟》所表达“存在与虚无”。且听下会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