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在客厅,小婉手指颤抖着拨打了120。
刚接通,小婉说要救护车,婆婆已经把公公扶在了小婉的床上,立即扑过来夺了电话挂了:“你咒你爸呢!打什么急救电话,一边去!”
婆婆自己打通了女儿的电话:“细伢你快来,你爸被她气得不好了,你哥也不知道哪里打牌去了。”
小婉伸头看着公公躺自己床上,心里有点膈应,看他闭着眼,人又瘦,脸色白,心里又有些难过,轻轻地走进去,低头喊了一声:“爸,你哪里不舒服呀?”
老头睁开右眼,左边眼睛眼皮搭住了只是动了动,张开嘴,口水就留了出来,嘴动了动,小婉听不清。
“爸,你说什么?”
婆婆一把把她拉开:“有什么好说的?!”
公公嘴又发出了声音,含混不清,小婉一看嘴也歪了,她吓一跳,赶紧出去拨了120。身后传来婆婆的叫声:“老头子!老头子!”
120和小姑子一起到了,小姑子瞪了她一眼,看见老头子就哭开了,医生熟练地把老人家搬车上了,小婉跟小姑子一起跟着。
老头子脑溢血,还好去得及时,范围也不大,几个人轮流服侍着,老太太在家照应着,下午也来陪老头子坐坐说说话。
婆婆去过了医院,小婉再去医院的时候,相熟的人不再对她笑了,看她来了窃窃私语,看她的眼光不对了,言语里听得出来她小婉是个不孝的媳妇,是老头子生病的罪魁祸首。
小婉心里委屈得不行,可是,家里的气氛也不对,尽管她跟小李说了那天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小李的脸一天比一天臭。
女儿也是,吃饭的时候眼皮子都不抬,不要钱的时候,小婉好像不存在一样。
小婉好像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想问,想一想也不过那么回事,说不清楚的。
这两年,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她慢慢看清楚了,他们家相信的事情就是真理,她不明白是因为来自乡下。
公公快出院了,医生说回家慢慢锻炼,以后会恢复一些,后遗症肯定是有的那半边肢体活动会受限的。
婆婆听了,看着老头子嘴歪眼斜的样子,脸就阴了,她以为会慢慢好。老太太把儿子拉了出去叽咕了半天。小婉看着小李的眼光就知道,他们在说她。
第二天下班回家,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连女儿也不在家,小婉觉得不同寻常。这些年,这道门从来不需要她来开启的。
找了钥匙,开了门,进了房间,小婉惊异地发现,她房间里的桌子椅子都不见了,连床上都空空的。
电话响了,是小李:“我在医院里,妈妈和涵涵在妹妹家。”
“哦,我屋子里东西不见了。”
“妈妈说是她的东西她搬掉了,她生气,要不是你,爸爸怎么会这样?花了钱不说,人也残废了。”
“这怎么怪我呢?我又没有跟爸爸吵架!他平时血压高又不吃药……”电话挂了。
小婉站在客厅,耳朵里全是门前小巷子里的热闹,下班的回家了,拿着东西打着招呼,有人就坐门口吃饭,有点像老家的样子,她很喜欢这种日子的。
屋里渐渐暗了,小婉挪进房间,空荡荡的:这里不喜欢她。
小婉捡着几件衣服,收拾了一个包,就出门了,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巷子里光线昏暗依旧有人进出。
站在巷口,小婉也茫然了,去哪里?这些年生活简单,连个手机都没有买,除了娘家,她没有联系人。
小婉在巷口拦了辆出租车回了乡下娘家。
妈妈盯着小婉的脸:“你公公病怎么样了?这一阵子累死了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小婉疲惫地点点头:“我先睡觉,妈帮我打听一下我想出去打工,挣钱买房。”
“这次老头子生病花了不少吧?你要打工,女儿呢?叫小李出去呀!哎,你先去睡吧。”
小婉在自己从前的床上睡了,家里的薄被子还有一点樟脑丸的气味,像从前,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小婉在外地打工的时候,常常想着从前,要是回到从前她也许不会那样选择人生了。
那时候中学毕业,她向往城里生活,喜欢那些大街小巷,大街上滚滚车流,小巷里从容脚步,她都迷恋。
父母给她买了城里户口,几千块对于家里来说也不少,上了户口发现,城里户口已经是鸡肋了。
小婉在城里四处打工,遇见城里的小李,决定结婚了。
她也挺喜欢小李的家,虽小,有着一股幽香。小李的父母刚刚买断下岗,看起来质朴和善,把小家收拾得一尘不染,他的妹妹也在谈婚论嫁,这个城里的家,小婉是中意的。
除了小李买了三金,小婉什么都没有要,也没有要父母买嫁妆。小婉觉得有家有他就行了,幸福地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