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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5期“图文”专题活动。
人生就是这样，只要种子还在，希望就在。
养父收留我的那一年，他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还栽了几棵果树。养父说等我长大，那些果树也该结果了。
院子不大，经过养父和哥时不时的修葺与精心打理，却成了整个村子里最漂亮的风景。于是总有一些单身妇女借赏花的借口来家里做客。等我稍显成熟时，我发现她们的目光更多地最后落在了养父的身上。
养父一辈子都没有成家，我和哥都是他领养来的孩子，这在村里不是秘密。村子和邻村都有想和养父过日子的女人，毕竟养父勤劳能干，又踏实靠谱，但养父固执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我和哥心里都清楚，他是为了我们。
哥是个跛子，小时候一场大病夺去了他原本健全的身体。然而在村里，没有一个孩子会嘲笑哥，也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哥，因为养父不允许。
哥在小时候有次被别的孩子拿石子砸破头流了好多血，向来憨厚老实、与人为善的养父拿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拉着哥去了那户打人的孩子家里，让哥打回去，吓得那户人家的孩子一个劲保证再也不敢了。哥说他从没有见过那样子的养父，其实我也无法将那样一面的养父和平日里对我和哥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对应起来。
我考上中学时候，哥高中毕业，成绩不错的他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上学。养父发了很大的脾气，他甚至拿起棍子朝哥身上招呼，但固执如养父的哥愣是站着一动不动。最后养父丢掉了棍子，蹲在门框上哭。
当天夜里，我问哥为何那么固执，哥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回房时他才说了一句：他老了。
养父老了。他在最好的年纪捡回了哥，又在抚养哥的过程中捡到了我。我和哥原本就是两颗没有目的不知道最终会飘向哪里的蒲公英种子，是养父让我们有了停靠之地，给了我们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机会，如今我们想做点什么，似乎时间一下让很多事情变得来不及。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向来身体硬朗的养父总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做一点小事情就气喘不止。住在隔壁的王英婶在过去就喜欢隔三岔五给我们送点东西，或者家里有什么需要维修的都找养父，如今养父病倒了，她来家里的次数也变得更加殷勤。然而养父却总是刻意别过脸，不愿做太多回应。我和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们希望他能有个人陪伴着，但我们又知道，这样对于王英婶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养父得的是肝癌，因为治疗不及时，他如今只能依靠强大的心理支撑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哥比我还要悔恨，他守在养父床前基本寸步不离。可是我们还没等到春天，养父就病得厉害，最终逝于一个积雪还未消融的清晨。
王英婶忙前忙后一直跟着料理养父的后事，事情结束后才对我们说养父之所以不愿成亲，就是为了省钱好让哥以后娶媳妇。其实王英婶不用说，我和哥心里也明白。
哥将院子重新翻整了一遍，又重新种了很多花，哥说他会永远留在这里，毕竟这是养父的根。也许是撒花的时候有种子被风带到了屋檐上，在哥翻整后不久，屋檐的瓦楞上竟奇迹般地开了一朵小花，就长在每天早晨迎接第一缕阳光的位置。哥说只要种子还在，希望就在，养父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