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这是宋代诗人高翥的《清明日对酒》前半首，译文是：清明这一天，南山北山到处都是忙于上坟祭扫的人群。焚烧的纸灰像白色的蝴蝶到处飞舞，凄惨地哭泣，如同杜鹃鸟哀啼时要吐出血来一般。过两天就是清明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提前去扫墓，今天一大早就去了。

扫墓，谓之对祖先的“思时之敬”。其习俗由来已久。包括给坟墓除草、清扫垃圾、献花、祭祀等过程。我今天悼念的是我爱人的爷爷。他劳累辛苦了一辈子，多才多艺，吹拉弹唱都会，对我非常好。那时候我们谈恋爱，遭到双方父母反对时，他是站在他孙女这边的，是支持我们的。如今逝者已矣，祈祷他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在爷爷墓附近还有一户人家在祭祀，倒挺巧的，去年也是和我们同一天来的。墓碑上有张照片，一个小女孩，六七岁左右，纯真稚嫩的面容，如花似玉。我猜想着，或是意外，或是疾病吧，这么小，却香消玉殒，真让人悲痛。她的爸妈静默在墓前，愁眉不展，哀思如潮，我想这定会折磨他们一辈子吧。

我想起了我的姑姑。姑姑，你远在天堂，还好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年那一天，我正在上学，上午还有场考试，一大早突然接到门卫上有人打电话找我，说有急事。我匆匆忙忙地赶去，是爸爸打的，他在电话那头说，昨天傍晚，你和姑父从店里回家，姑父开着摩托车带着你，半路上，被一辆汽车迎面相撞，姑父受伤，而你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醒过来。

接电话的我，脑袋如被一把重锤敲中，瞬间呆住了。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你，就这样子说不在就不在了。爸爸说，是场意外，叫我别太难过，好好读书要紧。

我怎么能不难过，第一次失去至亲，失去你。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教室的，稀里糊涂地考完试，我就回宿舍了。一进门，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趴在床上，哭得很大声，嘴里还在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啊？室友问我怎么了，我说你走了，永远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年轻啊，还不到不惑之年 ，表弟还很小啊，这么小就失去了妈妈，你让他以后怎么办啊。老天，为什么好人不能好好的，要用一场意外，来夺去你，我恨啊！

因为要考试，我没有马上回家，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也没有和你亲自告别，这成了我今生永远的遗憾。当学校一放假，我立刻乘车回家，第一个就去见你，却只能对着你的黑白相片。跪在你的灵前，我哭得死去活来，姑父劝我，我就不肯起来，我要陪你说说话，多陪你会儿。

亲爱的姑姑，我好想你啊！从小到大，你对我们三个孩子都特别好，看着我们长大，也一直照顾着我们。你是裁缝，心灵手巧，从不去买衣服，因为衣服都是你亲手做的。哪怕你出嫁了，我们全家人的衣服还是你做的，每年过年前，你都会回来，带给我们新衣服，还有好吃的糖果。所以，那时过年，盼着你来，是我们三个孩子最期待的一件事。

你幸运地认识了姑父，姑父是城里人，惺惺相惜的你们，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准备共渡余生。婚后，你们甜蜜幸福，姑父是长途司机，去过很多地方，他带你去很多地方玩，看到你们拍的相片，羡慕又自豪。你和婆婆的相处也非常好，用你的善良、勤劳征服了她，她在邻里间逢人就夸你，没多久你就远近闻名了，远亲近邻都知道你是个贤惠的好媳妇。婚后不久，你生下了表弟，从此就是幸福的一家子。

小时候我一到暑假，就被你们接到城里，住在你家，和表弟一起玩。我们一起掏鸟窝、捉知了，在你家门前的小河里钓鱼、游泳、摸河蚌螺丝。你带我们去城里玩，去最大的商场，给我们买礼物、吃大餐，好快活啊。后来，每年暑假都还没到，我的心就早早的飘到你家去了。

当你得知我要去异地读书，是你帮我买了行李箱，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第一天来学校报到，我爸妈没来，是你和姑父开车送我过来的。帮我拿行李，办入学手续，还有铺床挂蚊帐，直到所有的事都办完后，你们才叮嘱后离开。而我每次放假回家，都是先到你家停留再回家的。每次你都要烧一桌丰盛的饭菜给我吃，并叫我多吃点，说上学用脑，要多补补。

那时，每年正月你和姑父都会过来接我们全家人，去狼山上烧香。你总说，新年里，要烧个香，祈个福，可以保佑全家人一年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姑姑，如此积德积福的你，何以如此命薄呢?

传说，人走后，坏人要下地狱，好人会上天堂的。你这么好，我想一定是去了天堂，你好好的，别怕寂寞，将来有一天，我们都会来找你的，去陪着你。

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没有一句告别的话，明明昨天还笑靥如花。

一切都那么突如其来。

你在等Ta回家，Ta却再也没有归来。

这是前天看的一遍文章“听说马航MH370找到了？！”里看到的，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马上就想起了四年前那个震惊全球的飞机失联事件。239人失踪，杳无音信，飞机下落不明，失踪原因不明。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最难熬的，是活着的至亲。

有一位家属写下这样一段话：多希望飞机归来，乘客都容颜未老，油箱是满的，咖啡是热的......而你，还是我的。

我们总是天真的以为，我们有很多个来日方长，和至亲至爱的人去度过。岂不知，生命脆弱又无常，没有时刻相伴，有些美好和拥有也只是刹那间的惊鸿，舍不下，更留不住。

人生自古伤别离，没有告别的别离更是让人遗憾。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愿逝者安息，生者能够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齐帆齐写作课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