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张嘉佳的《云边有个小卖部》,里面的句子和大意内容,经常让我想起家乡的院子,想起我的童年。
记忆中总有些零碎的画面,那些是童年时的实景和幻想,宫崎骏那些美轮美奂的动画手稿,也是日本的一些实景加自己的想象相结合的成果。
有一段关于元宵节观灯的记忆,也不知是真实目睹还是小时候的想象。那时候家里最南边的窑洞,有几个纸灯笼,做的非常漂亮,五颜六色的皱纹纸折得花、做得穗,金银色锡纸剪得各种镂空图案,白纱罩子上面同样贴着各种剪纸,玉米秸秆和柱子做骨架。元宵节每一家都要献出几个灯笼挂街上供村民观赏。
记得那年元宵晚上特别热闹,怎么形容呢?“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这样形容一个村里的元宵盛景是夸张了点,但是,记忆中确实是灯红通明、比肩接踵。相亲们从村头看到村尾。具体像《千与千寻》中一段——夜幕来临,汤屋华灯初上,泡汤的游客陆续从河对岸过来,下船登上那座通往汤屋的桥。不光是街上,村民还可以去彼此的院子里看各自家的灯。我们家最漂亮的大灯笼就挂在院子里,每个去的相亲都夸是村里最漂亮的,我心里别提多高兴自豪了。
后来再也没有关于像这段元宵节盛景的记忆了。后来我曾怀疑是曾经的实景,还是我想象出来的。
2018年元宵节,听闻我们这边有个古镇——荫城古镇有手工灯笼展。具体是不是每家出几个灯笼,我估计不是。因为每一个灯笼的制作水平都一样,虽然也是各式各样的,但肯定是批量采买的。古镇是挺大的,但是没看到想象中比肩接踵的热闹场面。至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里的盛景更是没有。街道有点冷清,偶尔有几声小孩子放炮声惊响夜空,但更显寂寞清冷。我当时兴致冲冲地来这看灯,可能是想看童年的那种记忆吧。但是那记忆中的场景再也不会有了。
童年还有一个关于月夜的记忆——七月初七鹊桥相会,有一年大概春天的时候,妈妈在院子南面废弃的井边种了一株葡萄苗,告诉我葡萄苗会长成葡萄藤,除了有葡萄吃,夏天还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每年七月初七坐在葡萄架下还可以看到鹊桥相会。
我真的信了,从春天盼到七月初七,每天去看那株葡萄苗。但是经历了春风、夏雨、蝉鸣、烈日,直至夏末快立秋的七夕节时,那颗苗还是那颗苗,干枯枯的,从没有开枝散叶,更没有变成藤,长成葡萄架,当然也没有葡萄吃。但这都不重要,我就是想听听七夕节牛郎和织女的悄悄话。我记得那年七夕节月夜,我真的蹲在那颗干枯的葡萄苗旁边守到瞌睡着。
现在想想童年的时候,母亲真的不像一般的农妇,是一个有浪漫主义情怀的人。别人家小院种菜养鸡鸭猪狗,母亲种花草树木,成了她的私人花园。雏菊、大丽花、爬山虎、倒挂金钟、夹竹桃等等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影响最深的是家里有两盆蒲扇树,做扇子的材料,母亲告诉我那是芭蕉树,我信以为真。后来偶尔读了一首《一剪梅舟过吴江》,最后一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每次看到我们家那两大盆蒲扇树就开始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地感叹时光易逝。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2016年去安徽的时候,我真真见到了蒲扇树,能长20多米高,那是真真的大树,不是在盆里栽种的,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母亲硬生生地把它养成了普通盆栽,还骗我说那是芭蕉树。让我好一阵“满腹诗书”且“气自华”地在同学面前显摆。
家乡的小院子承载了我童年的珍贵记忆。这是我后来再也没有的感受,总是富于浪漫想象的色彩。长大了再也没有那种诗情画意、亦真亦幻的记忆了。
每次回家乡,总是去看看孤零零的它,院墙残缺,窑洞快塌了,成了村里的危房。母亲种的花草绿植被野草代替,最让我感叹的是,它在我一次次的目光中逐渐缩小、逐渐苍老、逐渐会消失。
所以暂时先把关于它的记忆写下来,怕它真的随它的真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