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漩涡下生命的张力

            ——关于老舍话剧《茶馆》中常四爷和王利发所体现出的处世哲学的思考。

摘要：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老舍先生的文字，他通俗易懂又带着浓浓京味的语言具有典型的时代和地域特色。话剧《茶馆》共分三幕，展示戊戌变法失败后，北洋政府统治时期和国民政府覆灭前夕的北京普通百姓的生活，通过一个百年传承的茶馆兴衰荣辱的变化深刻展现出在时代洪流的背景下人物局无所安的悲哀。一直很喜欢老舍先生的《茶馆》这部作品。无奈没能抢到五月梅溪湖大剧院话剧《茶馆》的票，在阅读之余我从网络上看了2005年北京人艺的《茶馆》，再一次受到震撼。话剧《茶馆》值得分析的点很多，老舍先生极具代表性的京味语言、茶馆文化与中国传统和话剧中体现的深层文化内涵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茶馆》不仅是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话剧，更是一部在时代不可逆转漩涡下的众生相，9这些在时代漩涡中挣扎的小人物们，我深深为他们的处世哲学所吸引，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常四爷和王利发。

一、常四爷

  常四爷是话剧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整场话剧结束后常四爷给我留下来一个平地一声雷的印象。从第一幕刚开始二德子耍威风常四爷看不惯怼他开始，常四爷这个人物形象慢慢展开了。与王利发圆滑世故的处世哲学不同。常四爷像一块石头一样棱角分明。他有着明确的是非善恶观念。虽然他是旗人但他深明大义，同时嫉恶如仇 他深爱着国家，他痛恨着洋人和洋人的走狗。在得知马五爷是为洋人办事之后，他对他嗤之以鼻。我敬佩他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嫉恶如仇的态度，更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曾经的“爷”，能够超出阶级观念深刻地体会人民的疾苦并抱以真诚的同情。在清王朝覆灭之后，按照常理作为特权阶级的人一朝失去权利的庇佑大部分会陷入一种焦躁的崩溃中表现出颓废或是怨天尤人的态度。可是常四爷及时的跳出了心里的落差。作为一个曾经衣食无忧的人他开始靠双手挣钱并为此真诚的感到快乐。这是一个天生乐观的值得尊敬的人物。他随性又正义，豁达又义气。第三幕剧中有一个很小的片段。常四爷提着抓来的两只鸡和种的菜贺王利发的茶馆重新开业。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现在靠双手挣钱，语气没有一丝落寞。并且在王利发问改给他多少钱合适时，他说：看着给吧。然后转身出门。这是一个很小的片段但是常四爷通过这个很小的细节加深了我们对他性格豪爽大气的认识。第三幕剧中他说：“盼哪，盼哪，只盼谁都讲理，谁也不欺侮谁！可是，眼看着老朋友们一个个的不是饿死，就是叫人家杀了，我呀就是有眼泪也流不出来喽！松二爷，多么好的人，饿死啦，连棺材还是我给他化缘化来的！他还有我这么个朋友，给他化了一口四块板的棺材；我自己呢？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看（从筐中拿出些纸钱），遇见出殡的，我就捡几张纸钱。没有寿衣，没有棺材，我只好给自己预备下点纸钱吧，哈哈，哈哈！”字字如血泪生生砸下来。这一瞬间我竟有些羡慕松二爷。在这世道不是世道的世间，在这人心不古的年月，人人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河。抛妻弃子的抛妻弃子，罔顾人伦的罔顾人伦。可是仍有一挚友和你相伴，彼此在艰难的岁月相互扶持。常四爷是传统儒家教育出的君子，在他的世界里，仁义礼智信任何一个都不可违背。对国讲忠义 对友人讲义气，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中华民族熔铸在谷子里不可磨灭的傲骨与自信。整部剧看下来我的心无时无刻不是揪紧的，当最后常四爷那句“再喝您一碗茶”出来，我的眼泪止不住了，就这样被一句看似平常的话戳中泪点。他就这样谢幕了，消失在平平无奇的那句话里，可是我却从那句话中听出了数不尽的苍凉，他离开带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潇洒，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话剧最后没有展示常四爷的结局，用一个离去的背影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常四爷的悲剧仿佛是注定的，在那个规则混乱的时代，他活得太明白太清醒，他活得太锋芒，他守着他心里的道。他像战国时代的武士为了心中的坚守不惜以身殉道，他仿佛天际流星将生命燃放。有人说在时代面前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像常四爷那样用生命和信仰捍卫道义的人纵使无法逆转时代的齿轮缺也不会被时代淹没。

二、王利发

  王利发和常四爷似乎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对立面，常四爷太过刚强，而王利发八面玲珑。秉承着祖训那套小心翼翼地经营着他的茶馆，他和社会上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没出过岔子。可是最后呢？他的茶馆还是被占了，他最后用上吊发出对那个时代绝望的无声的哀嚎。从一定意义上来讲王利发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好人。作为商人他在乱世中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知道谁有利可图所以他在租房的时候选择将房子租给学生。他在面对那些底层可怜之人时会抱有同情但不会滥用同情心，就像他没有拦着庞太监强买康顺子。但在那个时代，王利发他算得上是个少见的好人。他有着做人的基本原则，他圆滑世故缺不失去做人的本真。他不会为了利投奔洋人也不会陷害他人。后来他收留了康顺子也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康大力。在最后关头他坚守着心中的准绳保护着自己的家人，在哪个礼义被破坏的年月，他懦弱又坚强，在强大的压力中生发出无尽的生命力。

  王利发的人物形象仿佛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在他身上熔铸了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中庸之道与礼义廉耻又带有着小市民的世俗。我想有一个词可以描述他—儒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茶馆》是一幅描绘世间百态的众生相。各色各样的人物陆续登场。被生活残忍对待却没有被污染的他们在黑暗中追光与和黑暗同流合污的牛鬼蛇神形成鲜明的对照。茶馆是一个开了三十多年承载着历史的茶馆，见证着光阴荏苒人世沧桑。通过茶馆里的喧嚣和茶香回顾过去的岁月。我们看到、命运无法预测不可琢磨的悲哀，我们看到弱小的生命在强压下爆发出的强大的张力。常四爷被命运拉扯，我们看到他就算是卖花生米也在坚强的生活。松二爷看似懦弱，他珍惜他的鸟儿仿佛呵护着自己内心的一方纯粹。康顺子在被庞太监家人赶出去后凭借双手在茶馆谋生并拒绝所谓“娘娘”的邀约。秦仲义办了一生实业为图救亡图存……命运富裕生命未知的方向，而人沿着未知的方向无限爆发出力量。

  三幕戏终了，幕布缓缓拉下，一切又重归寂寥。而那些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人或是被存在过的人赋予了生命的人物他们生命的张力跨越了时代的局限，现在和未来都将持续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