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朋友最近感叹,如果穿得足够暖,她还是挺喜欢风和日丽的冬天的。其实,若是屋内暖和,风和日丽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郁达夫就曾说在北方过冬天是一年中最有趣的蛰居生活,可以围着炉火品茗,喝白干,剥花生,不管门外面是雪深几尺。
无独有偶,逖昆西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他祈求冬天下更多的雪,雹,霜,狂风暴雨,以至于可以围在炉边,坐在温暖的靠垫,喝着茶,看着窗外的狂雪。
若杜甫再生听到他们俩的话,不免又要皱起眉头,写下路有冻死骨的诗句,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乐趣,怕是我这个地处岑南的人也能想象出来,尤其是寒潮来袭,卷缩在屋里的时候,一壁炉火和一杯热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这个人怕冷,在江南呆了几年时间,虽说是南方,却吃尽了当地湿寒的苦头,因为没有供暖,室内外一样地冷,不知去哪去避寒,双脚穿上三双袜子都还是冰块一样。
想当初,一位内蒙古的室友中秋节就穿上棉裤,大家还取笑他,等到脚跟上都长满了冻疮,又开始敬佩他的先见之明来。睡在永远都不会暖和的被窝里,被又痒又疼的冻疮折磨,不曾少诅咒那个鬼地方鬼天气。若是室内有一炉明火,怕是就没有这样的牢骚了。
吾乡夏天有半年之长,冬天很短促,是不需要做什么过冬的准备的,但北风刮来,生性怕寒的人或是年纪大一点的人还是要烤火, 用的材料多为木炭,或是干柴。
这样临时拼凑的炉盆,当然不能跟欧洲那舒适的壁炉相比,一是盆火小,必须得伸手凑近火里,把手熏得黄黄的不说,手热了,脚和后背也还是冷的,二来火星四射,衣服一不小心就烧了洞,三来最可恨就是烟,木炭怕是劣质的多,有黑烟,干柴就更糟,风一吹,烟猛地熏来,是无可避让的,吾乡的一首童谣可以看出这样烦恼:
烧火烟,烟上天
不要烟在我这边
愿望是好的,但事与愿违的时候居多。西欧的壁炉是有烟囱的,则没有这层不必要的烦恼,因此他们冬日一群人围炉的闲谈,所谓的Fireside Chat,是冬天的一大乐事, 口才了得的罗斯福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以不要说,就连《杨柳风》(The Wind in the Willows)里面那个不喜社交活动的性格古怪的獾先生,还是在自家的壁炉两边,面对面摆着一对高背长凳,以待围炉长谈的客人。
这样温暖如春的壁炉边,若只身一人,也有另外一个乐趣——看书,兰姆认为这样与世隔绝的季节,自然要看《暴风雨》或是《冬天的故事》应景,其实大可不必,什么书抓来,喝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只要不是板起脸孔的道学家之类的书,那都是大有乐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