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天下午,被小纯的电话炸到了:她离婚了,被老公从豪宅里赶出来了,夜色清朗,广场上满是散步的小情侣,卿卿我我,小纯的目光穿过他们,仿佛穿过了前世今生,却无从寻觅到那一盏能够温暖自己的渔火,她,已然无家可归。
房子是老公婚前买的,车子是老公家配的,家具装修无一例外都是老公家添置的,她只需拎包入住,堂而皇之地做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应该是好多姑娘们终极梦想吧,嫁入豪门,安享少奶奶的花样年华。
我还记得当初她风光大嫁,一群亲戚好友去造访她硕大无比还带着一个游泳池的别墅的时候,刹那间,我眼前飞舞着串串眼珠子密密织成的火线,身旁隔着一座颗颗酸溜溜的心垒成的坚固壁垒。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小纯是路人。
婚礼结束后,小纯跳将起来,花枝乱颤地向我们大声宣告:“从今往后,这就是我的家了,随时欢迎你们的骚扰。”虽知道这是客气话,但我不想惊扰她可能乍暖还寒的幸福,我胡乱地点头,心里去担忧着这瞬间幸福的花火,是否可以支撑她长长的一生。
(二)
旧日美好的回忆被她的电话声再次打断,我已经来到了车站来接应可怜的小纯,这姑娘花容已失色,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刚被风雨糟蹋了窝,正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借给她一个肩膀,让她靠着哭了一会儿,然后拍拍她,就匆忙地给她安顿好了住处,说好明天再来和她一起商量对策。
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最近总是听到很多因为房子问题而崩盘的恋爱事件,感悟颇多。
有的是因为男方买的房子不是女方看中的位置户型,
有的是因为买房子男方要求女方一起凑首付,
有的则是女方家里嫌男方连首付也筹不起,
总之千难万难,两个有情人,想要在一起总是阻力重重。
老一辈人说,买房原本就该男人结婚前必须做到的天经地义的事情,买了,这就是表明男方家对你的重视,男人的变心程度也是和他的付出成本成反比的,女孩子婚前多要一些,就能够抬高身价,你不得不承认虽然时至今日,独生子女虽然已经越来越多了,但是抱有这种传统观念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排除掉传统观念、民俗习惯,排除掉世界上普遍存在着的一种男强女弱的心理。
我总以为,还是英国作家伍尔芙说的对。“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你应当有一所自己的房子。”
这句话感动过很多女人。我也曾被深深地触动过,那是刚工作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家里,想要筹一笔首付,为自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以后再偿还父母,父亲觉得我离经叛道,母亲觉得我神经出了问题。
我知道,解释也没有用,对于老一辈的人,他们无法理解我因为一句话就开始翻江倒海、波涛汹涌的心。
(三)
我深深地潜入伍尔芙话的海底,越潜入越感觉到这句话的耐人寻味。
当然,如果你足够幸运,真的遇到了一位爱你如命的王子,嘘寒问暖,免你忧烦,给你四季如春般的温暖,如此神祝的幸福,我只有艳羡和祈祷,或许唯有今生多做善事,或许来生能够拥有这样长命百岁的幸福。
然而我知道,这世界上的大部分的女人,如你,如我,都没有如此幸运,或者就像我的朋友小纯,只拥有那么一刹那的幸运而已,一生那么长,那么零星半点儿的幸运如何可以享用一生呢?
所以,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呢?
我想,一个没有拥有“一所自己的房子”的女人,将无法用属于女人自己的声音来说话。因为没有人会真正地听见她究竟在说什么。
一个女人,全职太太,在每天打扫好卫生,收拾好衣物后,她累得想歇会儿,抬头看看钟表,又到了接孩子的时间,她心里的声音谁会真正地听到呢?
一个女人,她每天早起上班,加完班回来,却看到满屋子的狼藉,她很烦,却得去收拾,谁又会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心底的声音?
谁会听见?是窗外的风还是身边的他,抑或是玩得一脸都是泥的孩子?
可是如果你有一个房子,那么你的房子会听见。
那一个橘黄色的松软的沙发靠垫会听见,那一张柔软贴服的床单也会听见,还有那盆在厨房桌子上盛放的紫罗兰也会听见。
这个只属于你的房子,不接纳你不欢迎的人,只为取悦你自己。
你可以躺在属于自己的安稳入山的床上,
你不会被嗷嗷待哺的婴孩吵醒,你就是在十二床鸭绒被下都能感到疼痛的豌豆公主,你会把整个是身心都悄悄地拉进夜的梦乡。
你不会被他粗重浑厚的呼吸搅扰,你是满床的月光为都要为你值班站哨的睡美人。你可以悄悄地把那颗疲惫的心妥善地安放。
你可以随时拒绝再付出那些琐碎的累积起来的在别人眼里毫无价值的劳作,而随时回到它的怀抱里。
你永远都不会无家可归。
(四)
曾经有个闺蜜问我,此生,你究竟最想要什么?
我说,我曾经想要至死不渝的爱情,而现在我想要开满鲜花的房子。
我开始向她描述那个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它未必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是一定是鲜花怒放、春光烂漫。
走进我的房子,你就会走进童话般的世界。
我家的门是巧克力做的,没有锁,可是它认识我,是我随时可以唤来的碧水金睛兽和小白龙,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在我的身边。而任何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都不能进来。
我有一个随着我的心情而能够变化万端的客厅,随时都会让我感觉到全身心地接纳和抚慰。
还有一个随着我的心情为我搭配衣服的机器人,每天早上,它都会挑好了最符合我心情的最优搭配给我,让我每天都可以光彩照人。
然后,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打开脑中的电影,一幕一幕,演出的都是我喜欢的剧情:
所有的真情都不会被辜负,
所有的眼泪都会被当作珍珠,
所有的脆弱都会被强大加固,成为带着盔甲的小白兔。
那些因为爱而凝视的眼睛,都会化作夜空里闪亮的星星,为每一个真爱的人指路;
而所有的背叛都在发生之前悄悄转向,所有的受伤的心灵都会被温情地救赎。
我打开眼睛,剧情落幕。
我可以在它的怀里,任笑声张扬,任泪水肆意,然后庄重地带上最合适的面具,得到最充足的体力满格,以备明日与生活的厮杀交锋。
我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我的伤悲,梳理我的情绪,还可以阅读男人,做自己喜欢的事,还可以约上自己喜欢的人浪费一下午悠闲奢侈的时光。
(五)
所以不要简单地以为男人在婚前为婚姻买了一个房子有什么幸运的,那也许真的是你们共同的房子,但是它并不真正属于你,就算它属于你,也请当心它可能会变成逼仄狭小的鸟笼,让你窒息地喘不过气来,再也振不起你翱翔九天的翅膀。
很多女人在婚姻感情破裂以后分割财产,总是心心念念地念叨着房子,在她们的破碎的心里,恍然大悟出房子永远比男人可靠的道理,于是乎,占了房子,就仿佛可以老有所依,亲爱的,那当然也是我说的房子,但是并不仅仅如此。
没有自己心血浸润其中的房子,它不属于你。所以,我们还要建造那样的房子,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你是一个女人,外面的夜那么黑,风那么大,那个说好爱你一生一世的男人在哪里呢?那个买给你住的男人的宠爱可以支撑你一生一世吗?所以,你理当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在那所房子里承载着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生活。
做自己生活的主人,我们随时可以选择收拾自己的灵魂、思想、吊袜带、口红……还有不那么坚强的自己。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女人的地狱尤其多。你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而悄无声息。
被誉为法国永远的挚爱—苏菲玛索说:女人最可悲的不是年华老去,而是在婚姻和平淡生活中失去自我。
那么如何才能不失去自我?
你要拥有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样你才会拥有说走就走的勇气,
才会拥有说“不”的权力,
你不会沦为男人和孩子的奴隶,你才会真正懂得自己的价值!
你活着并不仅仅为了照亮别人、燃烧自己。你也可以含英咀华,让自己光彩照人!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突然想到这不知道出处的一句话,竟然泪如雨下,若他永不会来,幸好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安放我们孤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