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个学校在课堂变革上走得有多远,只要看一看教室里课桌凳的摆布就可知一二。有人认为,课桌凳的摆放只是形式上变,课堂变革需要实质上的变,因此秧田式的课堂里也可以发生深度变革。
果真如此吗?说实话,曾经我也认为如此的说辞是有些道理的,我甚至还为不变座位的老师们在找合适的理由:班级学生数多,变空间会受到了严重制约。
最近,我陆续看了一些文章,也深入部分教室看了教学现场,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如果连座位排列方式都不变,很难在促进课堂变革、开展协同学习上有根本的变化。说到这儿,我不禁联想到100多年前国人推翻帝制闹革命的情形来。如果没有完成男子剪辫女子放足,还号称自己是革命者,那是要遭人耻笑的。
秧田式座位的产生十七世纪初,在工业化社会的背景下为高效培养“标准件”的人才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然而,随着课程改革的推进,秧田式的座位方式,已经严重不适应探究合作学习的需要。这种空间结构模式所承载的课堂文化有几个显著特征:一是课堂是由教师控制的,学生面向教师,以是否认真听讲作为课堂表现优劣的标准;二是以讲授者为中心,有时甚至沦为“一言堂”,每个个体学习所遇到的困境往往被忽视、掩盖了;三是师生之间的对话是单向度的,学生的发言是为了迎合教师,教师所谓的倾听学生只是在倾听自己需要的答案,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的关系是僵硬的。因此,秧田式座位的弊端显而易见,如果舍不得丢弃,与留着辫子闹革命毫无异样。
我一直持这样的观点:空间变化孕育新的教育学。课堂教学改革亟待通过改变教室空间的器物关系来改观人际关系,进而践行一种新的知识观、权力权与主体论,并为解放学生的身体而有所作为。对传统的座位做一些小小的改变,在课堂中构建相互倾听、合作学习的关系,是保障每一位学生“学习权”的务实行动。
脑科学研究表明:改变学习场所会增进记忆。不变的视觉环境容易产生习惯化,长时间的刺激产生兴趣下降甚至厌烦。新异性不仅对吸引注意有积极作用,而且对信息的记忆有积极作用。儿童在不变和乏味的环境中通常更多地脱离任务和离开座位。特别是在环境和教学技术单一且可预测的教室中,有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儿童是更低效的学习者,他们倾向于脱离任务来寻求他们自己的刺激。
那么,推动从“灌输中心教学”向“对话中心教学”转变,教室里的座位该如何变?我觉得坚持“三个有利于”:一是有利于教师便捷地靠近每个孩子。四人“团团坐”、U型“排排坐”等新的排列方式,是可以避免在秧田式的教室里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学生和教师无法实现零距离接触,只能通过目光来交流的弊端,可以让教师随时随地置身于学生中间,矮下身子倾听到每个孩子,并施以恰当方式帮助学生走出学习困境。二是有利于生生之间协同对话。毫无疑问,学习的本质就是对话实践。多重对话关系的建立,需要对话主体以多种方式彼此靠近,相互倾听。尽管秧田式的排列方式也可以实现两两对话,但到了小学中高年级,两两对话方式过于零散,缺少多种观念碰撞。有研究表明,在课时长度受到制约的时空里,四人小组协同学习的模式是相对理想的。三是有利于让学生参与公共发表。公共发表是检验冲刺挑战性问题学习效果的有效形式,各组的孩子走到了发表区域,相互补充表达协同学习所得,形成全班交响的局面,这是学习共同体课堂里最美的风景。然而传统的秧田式结构,只能满足少数学生原地不动的和教师单一对话。理想的座位排列,一定会为几个孩子同时走到课堂的中央阐释研究性学习成果、进行创意表达留足空间。
尽管当下我们还不能像重庆谢家湾小学那样,将所有教室的课桌凳换成半圆型供8人围坐的格局,但完全可以通过重新编排为协同学习提供适宜的物理空间。我以为 从座位形式变起,这是课堂变革的“起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