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落在西湖上,泛起粼粼波光,一条锦鲤游戈在水中,仿佛一块金色的丝绸向着浅水处的一条蚯蚓飘去。
“好漂亮的鱼啊!”一个总角之年的孩童赞叹到。
“嘘……”一旁垂钓的少年伸出手挡住男孩的嘴,轻声道:“别惊了鱼儿,等我钓它上来送给你。”
男孩看了看水中的鱼钩,笑道:“哈哈哈,大哥哥,你当我是傻瓜么,你这钩子都是直的,怎么能钓上鱼来呢?”
少年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望着鱼钩旁作为鱼饵蚯蚓被锦鲤吞去,不屑一顾道:“你没听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么?你真没读过书啊,傻瓜。”说着,少年提起鱼竿,在鱼钩旁又系上一条蚯蚓,抛入水中。
“你才是傻瓜呢!”男孩冲着少年做了个鬼脸,扭身便向远处走去,突然一个黑色包裹从远处抛来,落在了少年身边。
还未走远的男孩听到声音,被包裹吸引住,干忙跑来想要打开包裹,一探究竟,正要解开系带,却透过包裹缝隙看到了一只眼睛。男孩一脸疑惑,想要看看,是谁把自己的眼睛放在了口袋里,小手连忙解带,正在这时,一旁垂钓的少年迅速抬起鱼竿,水花溅起处,鱼竿尽头的线向空中甩去,寻着鱼线朝空中望去,一头系着的蚯蚓在缓慢蠕动,而蚯蚓旁边正是那条漂亮的锦鲤,穿过鱼嘴的直钩已然略显弯曲。
“嘿!”少年喝住还在为解带忙碌的男孩,道:“小孩,瞧!这是什么。”说着将锦鲤摘下,递了过去。
男孩停下忙碌的小手,一脸惊奇的望着眼前那条漂亮的鱼儿,道:“你真的钓上来了?!”一把抢过锦鲤,由于鱼身上湿滑,掉在了地上,男孩连忙脱下衣衫,将鱼儿包起来朝着远方的玩伴跑去。
少年捡起地上的包裹,扯开黑布,赫然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裹上黑布,少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少年招呼来随从,将人头递交给他,朝着远处的柳树喊到:“再不出来,钱可不给你啦!”
话音落地,从柳树后闪出一俊朗年轻人,眉宇间藏着千层的杀气,背挂俩把二尺剑,腰悬两长一短三把钢刀,身形一晃,来到那少年近前。
一旁的随从在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递给那年轻人,年轻人接过锦袋,掂了掂份量,冲着少年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阿俊!”少年叫到,那年轻人停下脚步,少年接着道:“那么急干嘛呀?还有任务呢,要交代给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帛书,“喏!”塞到了阿俊的手中,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阿俊展开手中帛书,看了看,拔出腰间长刀,在地上写下两字——“我干!”又瞧向那少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少年笑道:“你到了丹阳,便会有人与你联络,五月初一,那天会是月黑风高,在一所乡间小店,黑灯瞎火时,你会将他人头取下,带来京城与我相见。”阿俊听完,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一阵风吹过,西湖水面皱起了零星浪花,那少年打了喷嚏,冲随从说道:“牵马来,我猜或许是兰儿妹妹想念我了。”
繁华的杭州街道上,阿俊呆呆地站在一座大酒楼前,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锦袋,又看向酒楼门上的大匾——‘一醉楼’,眼神中尽是向往的目光。店门前的小二向阿俊招呼道:“这位爷,进来喝一杯吧!”阿俊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对面的钱庄。
次日清晨,天空微亮,伴随着朦胧细雨,阿俊骑着黄骠马,出了北门,朝着丹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水打在黄土地上,浸湿了一片又一片,马蹄过处过溅起零星泥点,泥点落入低洼的水坑,打皱了水中倒映的竹叶。竹林深处,两个低哑的声音正在交谈着什么。
“这么危险的任务,姓周的为什么要交给这个哑巴呢?”
“能人背后有能人,或许他有什么绝艺我们不知道呢。”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那小子真的会那门功夫,这哑巴正好做替死鬼了。”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现在就前往南京吧。”
“怎么?我们不跟着他去看好戏嘛?”
“悬眼门内,能人众多,姓周的没有安排我们参与此事,我们就不要过去了,以免暴露。”
“能人众多?在我看来,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既然不跟着他,那还着急去什么南京,杭州城我都还没逛够呢。”
阿俊行将两日,来到丹阳县城,只觉得腹中无食,饥肠辘辘。牵马走到繁华街巷,一处高朋满座的小店吸引了他的目光,抬眼望去,只见匾额上写着‘老七烧鸡店’四个大字,于是将马儿系在门外拴马桩上,径直走了进去。
店中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擦桌子打招呼:“客官请上座,看看来点什么。”待看清了阿俊的相貌,笑道:“嘿,这位客官和我们掌柜的长得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哩。”
阿俊不屑的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你们掌柜的有我这么英俊么。
店小二又道:“本店招牌菜是烧鸡,此外,寻常的江南菜也有不少,客官想吃点什么呢?”
阿俊指了指隔壁桌上的烧鸡,小二识趣道:“可是烧鸡么?”阿俊点点头。
“好咧,我先给客官上茶。”小二说着,转身向后厨走去,吆喝道:“烧鸡一只!”
阿俊闲得无聊,便竖耳倾听其他桌客人议论的江湖轶事。
只听客人甲牛气轰轰地道:“要说当今江湖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当属武当正宗的开山鼻祖,武林的圣人——张三丰张老爷子的武功堪称绝冠天下。就连他老人家的徒弟,现今的武当掌门——俞莲舟俞大侠,那也是天下鲜有敌手绝世高手啊。”
客人乙打断道:“你且等等,还当今江湖,那张老道恐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客人丙忙道:“诶!可不敢胡说,那张道爷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你这般胡吣那是对神明的大不敬。而且,听说前些时日就曾有人见到过他老人家哩。”
客人乙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要不我给你雕一尊张老道的石像供在家中,每逢初一十五给他老人家烧烧高香啊。”
“哈哈哈哈……”客人甲笑道:“其实啊,这张道爷和神剑门的祖师爷是师兄弟的,据说两人同是火龙真人的弟子,只可惜后来神剑门惨遭灭门,镇派的神功也失传了,现在的神剑门早已不复当年的神威了。不然呐,哪轮得到他莲花门评上五宗呢!”
话音刚落地,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了客人甲的脸上。
“你这泼皮,就算神剑门没被灭门,我莲花派依然是五宗,再要道爷听到你这样胡说,割了你的舌头喂狗!”一个年轻道人指着客人甲骂到。
掌柜的见状,连忙过来劝说:“呦,这位道爷消消气。”转头向店小二,“小四,快给这位道爷拿一壶上好的女儿红来!”接着又对那年轻道人说:“道爷,今天这顿算我请了,这位客官也是无心的,您就高抬贵手吧。”
那年轻道人见此,也觉自己气量未免有些狭小,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只是你这厮。”指着客人甲道:“以后讲话,莫要如此口无遮拦。”
客人甲只得连连称是,之后三人没吃几口便离去了,走的时候又塞了一些碎银给那掌柜的。阿俊看着那掌柜,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此人与我确实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阿俊吃罢结账,走出店门,牵上黄骠马,漫无目的地走在丹阳街头。心想:今日是四月廿九,还能好好睡上一觉,只是到现在了为何还没有人与我联络呢?
“少爷!”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阿俊迟疑了半步,却听那人又叫到:“俊少爷留步!”
阿俊停下,回头张望,细看来人,正是方才店中交谈,被打的那名客人,另外两人紧随其后,朝着着自己小跑而来。
那人来到阿俊跟前,低声道:“这位爷,借一步说话。”
阿俊跟着三人来到一偏僻小巷,为首的那人道:“俊少爷,我们便是本门的天干十侠,我叫‘鹿仁甲’”说着指向左边那人,道:“这位是我二弟鹿仁乙。”
另一人道:“我是老三——鹿仁丙。”
阿俊向三人一一抱拳致意,虽然与三人素未谋面,但是对天干十侠的名号是早有耳闻。
“天干十侠”——悬眼门中集搜集情报、紧急支援、暗杀追踪于一体的十胞胎兄弟,十人各有所长,因他们名字中分别带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因此得有“天干十侠”的美称。
只不过非特殊情况不会与十侠打交道,阿俊回忆帛书内容,只记得此次要刺杀之人,除精通剑术之外,并无甚奇特之处,怎会如此兴师动众。而且,十侠的大哥被人当众羞辱,竟然忍气吞声,就此作罢,更是令人费解。
“我们是周公子派来与您联络的。”鹿仁甲看着阿俊怀疑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想俊少爷是在想刚刚为何我们三兄弟那么怂吧?”
阿俊微微点头,鹿仁甲又道:“我们十兄弟并非个个都身怀绝艺,而是各有所长,我们仨的就只会那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因此,有些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鹿仁乙如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只鹿仁丙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当时无能的表现,着实是丢人。
“俊少爷,您看,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暂且在此居住一宿,客栈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巳时再赶往目的地即可啊。”鹿仁甲道,阿俊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中午四人吃罢午饭,准备前往司徒镇,一路上,听得街头巷尾有人议论,说是昨夜有一道人死于非命,死状尤为惨烈,衙门仵作究其死因,竟是被人活活掌掴而亡。
听到这一番言论,阿俊把目光移向身旁的鹿仁甲,似乎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哎……”鹿仁甲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我想此事定是老四、老五所为。”乙、丙二人脸上略显得意之色。
五月初一亥时一刻,傍晚时分,嵌在天边的月牙时隐时现,村子里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村子外,阿俊带着他的五把兵刃,身着一袭黑衣,正眺望着村中离自己不足百步的一家小客栈。
不一会儿,那家小店的灯火也熄灭了,阿俊悄悄潜入客栈,根据鹿仁甲的指示,来到了院中,找到西首二号房,此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晦暗的月光。
屋子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阿俊只得凭直觉悄步来到床前,接过叼在嘴中的短刃,眉头一紧,感觉有些不对,突然,听得身后有人说到:“还不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