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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国庆七天乐了，这个小长假女教师虹比以往多了份期待。翻翻手机天气预报，并排的小太阳标志格外闪屏。她小有满足微微一笑，盘算着赴生日宴的穿戴，随礼，诸如此类细节事务当然不在话下。意想不到的是一向不爱热闹的老公很轻松答应陪行，确实难得。
早在一星期前，虹接到舅舅电话，得知他的孙子—表弟的儿子十月二号做一周岁生日。电话那头舅舅自顾自说着，喜庆似乎也能传播，虹有些兴奋，真诚地应承，连声“恭喜”“真好”。放下电话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舅舅说过搬家后的地址，乘车线路，刚顾着道喜，根本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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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怕麻烦，她赶紧给舅舅发送一条信息，不到一分钟，对方给予很详细的回复。“舅舅六十好几的老人，没读什么书，居然也能这样顺溜操作手机，真心不错呢！”虹相信了母亲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舅舅聪明得很，只是不善与人交流。”
母亲这样评价舅舅，虹觉得这句话评价表弟，也正合适。表弟的才学单单哈工大博士后的名头足以让人瞠目，心生佩服。毕业后在北京从事国家军事高科技制造业，一心搞科研，项目一个接一个，考察、调研、报告……很少发朋友圈动态，大都是一张模糊的月夜图自拍，配文是：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每次虹都会点赞，留言：早点休息，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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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表弟的为国为民大事业比起来，虹感觉自己的生活处于小富则安，不思进取模式，或多或少有些许愧疚。不过，诚心的她从心底对表弟给予祝福。
像许多理工男一样，表弟的恋爱几经折腾，其中的缘由也只从老母亲口中略知，虹是不大过问的。她相信缘分，况且表弟属于才学与颜值双高人群，纵然没什么家庭背景，也会有好女相求。
果真如此！常语道“千里姻缘一线牵”，表弟最终是“千里姻缘网线牵”。四年前，他与她网络邂逅，第一次面见就一拍即合。不久女方父母便来虹舅舅乡下的家看看，双方家长更进一步明确俩孩子的关系。很快收到女方回复：一方面表示对虹的表弟很满意，一方面还愿意出资三十万给虹舅舅家重盖新房。舅舅一家自然欢喜，这新房分明是为着孩子结婚的啊！
04
之后的事儿很顺心，当年乡下新房落成，随即表弟结婚。虹记得婚礼也是在国庆小长假，宴请四处亲朋，按照当地习俗，热闹喜庆，那时表弟正好35周岁。
婚礼后，表弟小夫妻俩返回北京，在离工作地较偏远的地方租了两室一厅。奔波而平淡的日子，因为爱的源源渗入，小家庭充满朝气。表弟的研究成果获嘉奖，还附有一笔不菲的奖金。远在千里之外的虹舅舅舅妈也能放下心。如今添丁加口，更是喜上眉梢。劳碌一生的圆满也莫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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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的天，一碧千里，拂面的风，清爽怡神。秋阳耀眼得温柔，大地披上光亮外衣，造物在秋日也风采奕奕。驱车前往乡村舅舅家，沿途虹和老公说话不多，似乎专注于林志玲嗲声的导航播报，一边看线路，一边欣赏田园风光。
前面六公里处到达终点！
好大一片橘子园！个儿不高的干，青翠翠狭长的密叶间，挤挤挨挨全是橘子，或如叶儿青，或青中带黄，或黄澄澄。远望在蓝天印衬下，简直是一幅色彩鲜明的丰收图。鸟儿在枝头飞串，清丽的鸣声给秋日田园添了几分生趣！
这会是舅舅的橘园么？虹很清楚一般的果农，种植与收获存在风险性，她不希望舅舅的辛苦白搭。正思索着，车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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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你们来了，辛苦辛苦—”舅舅笑眯眯迎上来，他拾掇得好精神。那黑亮的小平头精心打理过，似乎与沧桑老脸不搭。虹小有感慨：不拘小节的舅舅，竟然染发，如此刻意焕然一新，难得的仪式感。在舅舅看来，这日子重大！
左拐处楼房前一带红顶蓬下，摆放着好几张大圆桌。已经到了不少人，有陌生的脸看着虹笑，微张的嘴仿佛欲言又止。虹一边客套点头示笑，一边走进屋子。张贴门边的红彤彤的对联昭示着喜庆，她看到了舅妈。
屋子开阔，有条理堆放着物品，好几个人正忙活着。“好好，你们这么远都赶到了，真是谢谢。”舅妈还是那么热情，转身端茶，虹和老公几乎异口同声：“恭喜舅妈！”舅妈是真老了，干黄的脸，因为牙床萎缩，下颌仿佛需要模具定型般松垮。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姐，哥。”表弟言语好短，笑时露出酒窝，让人感觉如女子般腼腆。每每此时，虹就想逗逗他，因为她无法想象，这样含羞的美男子却是工科学霸，好个“天使面容，天才大脑”。
虹故作神秘：“孩子他爹，分享一下奶爸的感受吧。”表弟不加思索，一连几个“还好，还好……”神回复啊！虹打断了表弟：“还好？还好？带我们看看宝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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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招呼老公认识亲戚，虹跟随表弟来到二楼，两间房的门都关着，阴凉而清静。在表弟敲门的那一刻，虹面露喜色，她只见过孩子出生没几天的视频，机灵得很，现在快十个月（当地习俗可以提前择吉日给孩子周岁庆生）一定长大不少，可爱呢！
表弟媳一开门，见到虹就拥抱，青春的面容挂满笑意。孩子躺在床上，小薄被铺盖着，清泉般的眼睛四处瞄。虹走到床边，极尽母性逗乐孩子。她堆砌着笑，旁若无人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吐出些逗笑孩子特有拟声词，不亚于在做一场表演。虹发现孩子虽然时时咧嘴笑，但不像别的孩子那么蹬腿舞手，也没发出咯咯笑声。而且，没长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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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抚摸孩子，肉肉的小手小脚，像一枚不大的软印章。虹有些心疼，年近半百，她第一次见到十个月大的孩子这么小，小得像才满月。
虹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快与惊恐，平和说了句：“可以抱抱吧？”不等表弟媳回答，她俯身亲亲小脸，双手小心躺着环抱，轻挪至床边，将孩子揽在怀里。她不相信怀抱的孩子十个月大，她不敢相信孩子十个月这么单小。
“虹姐，这孩子发育不好，胎带的……”虹抬起头，表弟媳说话声很小，先前的笑意消失无影，似乎心有余悸。
“现在医学发达，应该没事儿的。医生有说法吗？”
表弟媳示意表弟照看孩子，拉着虹到隔壁房间。
09
“宝宝心房缺失，属于先天性心脏病。”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伤感，喉咙微微哽咽，极短“嗯”了一声，“医生说目前用不着手术，小心养可能很快痊愈的。我还是担心！虹姐，你看看他发育真的好慢啊！微量元素检查好些指标都达不到，遵医嘱补了，没啥起色。”
虹注意到她眼里闪着泪光，苦楚与悔憾的脸似乎瞬间失去青春。她还在向虹倾诉：“都怪我，稀里糊涂怀孕快两个月才知道。成天以工作忙为说辞，从来没好好关注身体，现在还影响到孩子了……”
此时，虹一阵懵：期期盼盼里，小生命降临，谁曾想过现实的种种。纵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谁最初惦念的不是那如意之一二呢？虹想劝慰，向来伶俐的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寂静，听见表弟逗孩子的声音，偶尔孩子咿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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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媳抬眼，目光与虹相遇，她很真诚：“虹姐，孩子的事儿我们没有告诉父母，免得老人担心。我们没在身边，已是不孝了。”
“我明白，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听医生的，慢慢调理，多些时日，宝宝会好好长大的。”这些话一出口，虹其实没底气。
周围有过这样的情景，只是与自己不亲近，便觉不相干。虹不愿也不敢多想，交给时间吧！有心付出，一切会好起来！
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虹和表弟媳回到孩子的房间，舅妈乐滋滋：“开席了，虹，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看孩子。”她侧身坐在床边，望着孩子笑。不告诉她，让她心安满怀期待，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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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劈啪啪的鞭炮声，伴着来客的围坐寒暄，生日宴开始了。各色当地美食满满大圆桌，其间，深咖荞麦生日蛋糕格外抢眼。虹和老公坐在上席，她挑了一块大的，蛋糕甜而不腻，是喜欢的味道。
在场的每个人在秋阳里举杯言笑。不远处，橘子树层密的绿叶间，好些橘色探出头来。虹舒了口气,成长便有希望，她在心底默念：明天，会不会更好？一定会的，祝福吧！
齐悦社群更文第25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