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继续爱着你

其实,这不是两个人的缠绵,而是一个暗恋的故事。

01

李唯西坐在教学楼后的长椅上,戴着耳机,听着男生急匆匆赶来的呼吸声音,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

这是父亲好友的儿子,身体瘦弱,初生只宝儿、宝儿唤着。听闻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师,打着铃儿,说此子生来孱弱,幼年多病,须得改个名字,方才能平安一生。他奶奶花了许些钱,方请大师赐了一名为若尘,意为病痛化尘土,风吹失去,全名柳若尘。

李唯西害怕这算命铃声,只觉得听一声,魂就被勾去了一半,另一半在脑袋上空飘着,捂着耳朵,藏在屋里,连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这算命铃把自己勾跑了。

远远便看到男孩,迈着大步,十分潇洒地走过来。

“宝儿,走那么快干嘛呢,都错过身边对你抛媚眼的姑娘了。”李唯西颇为好笑地逗着他道。

“李唯西,不要再叫我宝儿了。”柳若尘气急败坏地说道。

“好嘛,好嘛,宝儿,我错了。”我说,“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手里拿着什么好东西?”

“给,芒果酸奶。”他抬起左手,中指上那戒指残留的白色印痕依旧明显,时刻提醒着我,他不曾忘记的那个女孩。

“哟,不是买给我的吧!我可以不喜欢吃这东西。”我摘下耳机,抬头看着这个站在香樟树影下的男孩。

“哦,习惯了,没事,你不吃我吃。”他低头看了一下,很快掩住失落,端在手掌心里,认真地一口一口吃完。

李唯西瞧着他在那里站着,并不想提醒他坐下。她已经这样抬头看着他许多年了,坐下平视,反而掩盖不住内心的悸动与不安了。

“你还没有忘记舞衣啊?那个笑起来有着酒窝的女孩。”晃动着自己胖胖的脚丫,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可是很喜欢吃芒果的。”

柳若尘手上的动作轻了一分,把最后一点芒果吃完,手上甩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笑道,“都多少年的事了,早忘了好吧。”

“切,和我嘴硬,有什么用?”李唯西不由得笑道。

我年少的魂早被这若尘的少年给勾去了。陪伴了从无辜大哭到装饰失落,不过是一个成长的问题,可身边这个男孩从始至终,也只把唯西当做妹妹看待。

02

唯西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若尘,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小学校车里,这个瘦瘦小小的男生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唯西的手,害怕她摔倒。在她花光手中的零花钱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一本正经地教训她,不要吃冷饮,会拉肚子。暑假的时候,骑自行车载着她去去学校补习,路过一座桥,吓唬她说,这座桥上会有鬼带走不听话的小孩。

若尘什么时候喜欢上舞衣,这是个秘密,他没有告诉唯西。九年级,他认了一个姐姐,他没有告诉唯西。他准备了一份毕业纪念册,从中抽了一张十分精美的纸张,上面是白白胖胖的丘比特,准备射出一个爱心,这在当时是需要偷偷地在暗地里的动作。他拜托这个姐姐把这张纸带给舞衣,舞衣是唯西的室友,当她收到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下唯西,有没有收到若尘的毕业纪念册?唯西还记得,自己当时愣了一下,只是说道,“我们太熟了,不给也没有关系。”

此时,唯西再看到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他的喉结已经明显地突出,声音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小男孩清澈带点柔气的声音,而变得低沉起来,个头也猛然蹿高了一截似的。一同回家,唯西有些生气,对他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若尘合着手掌,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唯西还是很生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唯西心里有一股不舒服的劲,吃多少零食也散不去。

03

初中毕业,唯西选择了与若尘不同的高中,不再喜欢出门,回到家,也只是守着电视,或者抱着书本啃。与若尘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妈妈总是唠叨着,这孩子上学都上傻了。她所知道的若尘的事情也只是从妈妈口中得到的,什么若尘打篮球,砸到人家鼻子了,什么他在学校早恋,家长被叫到学校里了,最后是他要复读,为了一个女孩,说他想和这个女孩上一个大学。西西,你好歹和若尘玩到大,你去和他说说。

“宝儿哥哥,怎么变得这么丑了?”刚进门,唯西就看到躺坐在沙发上的若尘,一只脚穿着拖鞋耷拉在沙发上。

“李唯西,你舍得出门了?”熟悉的人,却是沙哑的声音。

“为了你,再难也得出门啊,听说你考得不错,特地来找你要糖吃。”唯西走到沙发前,踢掉了他的脚,坐在一边。

“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了?”若尘伸手抓过茶几上的糖果盒子,扔到唯西怀里,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闪耀得分明。

“没有你的时间学会的呀,”唯西调皮地笑道,“听说你打算复读,但是舞衣已经填好志愿了。你们要异地恋啦!”

“你知道?”若尘斜眼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次考得不好,我们要一起复读。”

“我们?厉害喽,说真的,她填好志愿了,没骗你。”唯西继续说着。

“李唯西,你知道吗?舞衣很招男孩喜欢,她很漂亮,说话声音也柔柔的,就像糖一样甜,但我不喜欢她对所有人都好,她有点懦弱和胆小,我想要保护她,就努力锻炼,让自己变得强壮。她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我就去打篮球,技术不好,砸到人家鼻子了,我爸把我臭骂了一顿。她喜欢吃芒果,我在晚饭的时候偷溜出校外,把水果摊的芒果都买来送给她,她没要,害怕了,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然后我爸拎棍揍了我一顿。现在她没有考好,我听她说要复读,我便闹着也要复读,很可笑吧!”若尘笑着说道。

唯西听他声音,快要哭出来了,指着那戒指问道,“那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若尘右手紧握着左手这枚戒指,“这是我开始喜欢她的时候,偷偷买的,就放在衣服的口袋里,可是谁能想到一个小屁孩的感情居然持续了这么久,高中又藏了三年,现在终于不用放在暗处,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戴给自己看,这戒指质量还真好,是不是?”

李唯西不愿再听这可怜人的话,“那又怎样,你现在呢,要复读?还是继续追着她?我和同学打听了,她报了两个志愿,一是本地的师范大学,另一个是外地的医学院,二选一,幸运的话,你还可以和她在一个学校。”

在这三年,每个周末,唯西都会去若尘的学校,漫无目的地转着一圈又一圈,希望能和若尘来个偶遇。幸运的话,他可能会猛地拍唯西的肩膀,惊喜地问道,“咦,李唯西,你怎么在这?”然后,一起去食堂,豪气地点个鸡腿。吃完之后,去学校的池塘喂金鱼,玩推拉栏杆的游戏。

事实上,唯西的确不止一次遇到若尘,跟在舞衣身边,殷勤地帮她拿书,打开她想喝的饮料,在一旁腼腆地笑着。唯西也看过若尘打篮球,站在初中部的天桥上,目光在篮球场搜索着若尘的身影。他从未注意到唯西,大概那在长椅上静坐着的女孩应该是若尘始终注意的目标。

04

最终,若尘还是没有机会和舞衣在一个大学。若尘的分略高些,到了医学院。而李唯西,只报了一所学校,和若尘在一个城市的不同学校。一同出发,却坐在了同一节火车的不同车厢。唯西把头靠向车窗,至少和他离的近些。

开学后的第一次见面,在一家KTV,两个人的包厢。进去之后,若尘转身抱住了唯西,“就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唯西僵硬着双手,在半空悬着,没有说话。

“哥,开始了异地恋,李唯西,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苦涩。

“哦,所以,你很激动,也不至于这样吧?”唯西停了半响,才说道。

“不是舞衣,她说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纠缠她,她说,她的朋友都笑话她,身边有我这样一个跟屁虫,她说,她早就有了喜欢的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李唯西,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大笨蛋?这枚戒指,你看,它也在嘲笑我呢!”唯西感到身体被放松下来,若尘垂下手,坐在包厢的黑色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左手的中指红痕满布,还添着几颗牙印。

她小心地坐在若尘旁边,轻声地说,“没关系,都是小孩子,哭过就算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咬我。”唯西伸出胳膊,继续说道,“你看你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你的魅力之处吗?天涯何处无芳草,拜托,我们现在到了新的城市,进了新的学校,接触到新的人。你或许会遇到更合心意的女孩,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给她尽全力的照顾,她面对着你,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可爱,两个人牵着手,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

那天,他没有咬唯西,在她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在抱着唯西的那一刻,他就把这些天积攒的力气给用完了。

05

后来,他们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初中真的开始了异地恋,是初中的那个姐姐,其实两个人只相差了几个月。更多的时候,是女孩来找她,两个人游完了这座城市的湖,爬完了这座城市的山,逛完了这座城市的商场,坐上了摩天轮,在最高点接吻,时间便过去了两年。

再后来,若尘打电话告诉唯西,女孩不愿意和他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以分手了。他把戒指扔到了学校的人工湖,还差点砸到了护校神兽--两只大白天鹅身上。

他的声音听不出惋惜和后悔,更多的是淡然和冷漠。在他进行恋情的这两年,空间里从没有那个姐姐的照片,反而更多的是转发舞衣的动态。而我,坐着公交车,一个人晃遍了这座城市,错过了时间,再没有想过偶遇。

若尘分手后的一个月,在同样的KTV包房,他点了一首《依然爱你》,唯西没有想过拒绝他的邀请。与两年前的不同,茶几上多了几听啤酒,他自在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熟练地拿出一根烟,含在嘴唇。

“宝儿哥哥,我来帮你点吧!”李唯西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火机,点着火,凑近他的嘴唇,原来英俊的少年,原来早已成熟地像个陌生人,微厚的嘴唇在闪着光亮,残留的胡渣在圈染着性感,李唯西突然想要凑上前去,亲一下他。可最终不会这样做,点了烟,就离开了与他最近的距离。

“李唯西,我不是处男了。”。他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又张开嘴巴,吃了进去。

唯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好笑,也有些难堪。

他接着说,“那是一个在网上认识的女孩,自愿的,她不是第一次。”说完,把半截烟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捻灭,“李唯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

“宝儿,宝儿,你叫柳若尘,病痛都会像尘土一样,被吹走。你只不过用心一直在喜欢一个女孩而已,我不想为你辩解,用自己的青春,换得几件傻事,这是不是再不疯狂就老了?”李唯西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心凉地可怕,如果你要骗一个人,就一直骗下去,不要让他识破你的谎言啊!

此刻的他无助的像个小孩,只是躲在唯西的怀里,流下一颗泪,灼烧着她的手掌。李唯西的思绪在这昏暗的包厢,伴着王力宏独特的嗓音,飘到了童年门前的杏树下,一个留着一缕小辫子的小胖孩,嘟着嘴,对着旁边的小女孩说,“李唯西,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好听,讲起来就有一个大大的笑容,可大家都宝儿,宝儿,叫着,好像我多小是的。”

“宝儿哥哥,我才喜欢你的名字呢,就像,”女孩挠挠头,“就像宝贝,很贵很贵的那种。”

“不,我才不要叫宝儿。”小男孩很坚定地说,“我要让奶奶给我起一个新名字,比你的还要好听。”

可是,不管男孩的名字有多出尘,可始终是李唯西的宝儿哥哥啊!

人间事虽当时提起痛不欲生,几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场回忆,但对不起,李唯西还是想继续爱着柳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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