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启天

冯启天咬着一支签字笔，在助教办公室的椅子上转来转去。

Paris一去拉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他觉得她真沉得住气，也不禁怀疑自己在她心里究竟算不算个朋友。不过，他和庞玉参加实习的申请倒是审批得格外快，不枉他每天往院长办公室跑，苦口婆心地向院长证明他俩的研究热情。庞玉因为年级比较低，院长一开始不同意，但提交她的成绩单和校刊上的几篇论文后，他也就同意了。

他带着庞玉一同研究关于神经元功能的课题，也经常为庞玉的悟性所惊叹。这个女孩的水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遇到卡壳的时候总能一针见血地分析出问题所在。

手机突然响了。是庞玉。

“小玉，怎么？”

“你能来一趟实验室吗？我有东西让你看。”庞玉的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是嘛？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高兴？”

“你来看了就知道了呀。”

“好吧，我马上过去。”

冯启天放下笔，朝实验室走去。他能感觉到庞玉只要和他两人相处时，总会表现得情绪很高涨，做什么事都好像很有动力。他其实能够理解她的那点小心思，他也希望她能够快乐一些，毕竟，如果他能让她不时觉得开心，那也不错。那种小女孩的倾慕他之前也在其他的低年级同学身上看见过，他是不以为意的，觉得这种事情都正常，以后她正式开始一段亲密关系以后，她总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恋爱。

不过，他自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恋爱吗？这一点冯启天也不敢保证。但他唯一能够证实的是，他希望能够尽快去Paris所在的国家，尽快见到她。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有太多的事情要和她分享。但她的态度，又让他完全感觉不到正面的回应。她大概不知道他有多牵挂她吧。他担心她所处的环境过于艰苦，担心脱离现代的环境中有很多难以处理的传染病，担心任务过于繁重她的身体吃不消……这些，她大概都不知道吧。

这么想着，冯启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实验室门口。庞玉正在等他。一见他就兴高采烈地拉起他的手：“小天哥，快来看，你快来看。”

冯启天有些不自然地从她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庞玉的动作略一迟疑，脸上升起了一层失望的神情。

冯启天注意到了。他轻轻咳嗽一声：“小玉，……你说的东西在哪里？”

“这里。”庞玉小声说，指了指实验室一侧的一个模型。

这是一个庞玉自己搭建的模型，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很大的塑料箱子，其中用隔板搭建了一个复杂的迷宫，里面有各种岔路、小门和障碍物。其中有一只小白鼠，头上动了手术，大脑中植入了信号接收器。第二部分，则是另几只被固定在操作台上的小白鼠，它们都已被深度麻醉，仅能从它们腹部微微的起伏看出还活着。它们的头上也植入了电极和导线，同一台能够处理神经电波信号的仪器互联。

“我这次的实验目的是论证脑电波信息能够通过系统传导至实验对象的大脑中，使得实验对象的大脑接收并处理这些信息，获得对某个特定事件的处理方法。这些被麻醉的小白鼠都是经刺激学习，能够以一定概率通过迷宫的对象。现在，我要论证它们的神经信号能够被迷宫里的小白鼠接收，并使这只小白鼠直接学习到通过迷宫的方法。现在你看……”

庞玉打开仪器，调整了一下信号的输出波段。仪器上的绿灯有节奏地闪烁起来。

“现在，其他小白鼠的脑电波信息已经转化为神经信号，传达到实验对象的大脑里。”

她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迷宫里关着小白鼠的活板门。

冯启天看见，那只小白鼠在原地尝试着爬了几步，好像在思索或者在试探。接着，它不假思索地飞快冲出去，一路避开所有的障碍，沿着最短的路线直接到达终点，获得了食物的奖励。

“天哪。”冯启天低声说。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试过了100只不同产地、种类、性别、生理阶段的实验对象。”庞玉示意冯启天看旁边的大笼子，其中挤着一大群小白鼠，吱吱地叫着。“我都做了录像。你知道吗，成功率是100%。无一例外。”

冯启天扳过她的肩膀：“小玉。”

接着他用力地拥抱她，他的胳膊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太棒了，小玉。你真的太棒了！”冯启天激动地看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研究课题进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天啊。小玉，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太棒了。我会马上向院里报告，为你申请最好的导师和资源。我马上就去找院长。”

庞玉的脸色绯红。她想推开他，但冯启天的手臂太有力。

“你……你真的高兴吗？”

“为什么不？”他的眼中满是真诚。那是一双明亮得宛如朗星的瞳眸。

“小玉，你不知道我多为你高兴。”

冯启天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未读邮件第一封居然是Paris发来的。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打开，邮件很短。

冯：

很久没联系了。你一切都好吗？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们在考察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很异常的情况……项目的总负责人把情况报告给了医学会和传染病协会，在等待他们的回复。目前我们感觉人手不够，希望学校可以尽快安排下一批成员来支持我们。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关键的学院请求支持。随附一些照片和资料扫描，真希望能尽快得到你们的帮助。

Pa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