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5年8月来的上海,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网上知道了「合气道」这门武术,也顺着线索找到了「上海合气道爱好会」,恰好距离下一次招新还有一周,看到招新前还得参观一次,我就立刻给老师写邮件,当晚就去参观了,说起来也是非常幸运的。就这样,刚来上海的第一个月,我加入了爱好会。
第一次参观,我还清晰地记得是虞师兄带的课,热身的时候的前滚翻和后滚翻确确实实地震撼到我了,好优美。还有大家坐在一起行礼的那种仪式感,让我觉得这里非常专业。但是真正让我下决心立刻报名的是:整个练习过程中,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人暴喝一声然后开打,大家练习前会行礼,练习后也会行礼,练习时会掌握分寸,从大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这里没有恐惧,争斗,甚至没有「疼痛」,我在这里没有感受到那些其他练武场始终让我很不舒服的戾气。
说实话,我的初心其实就是想练武,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能在关键时刻自保或者保护别人。之前大学的时候有学过拳击、泰拳和散打,这次来到上海之后其实也去参观练习过剑道、空手道和巴西柔术。最后都没有坚持下来,倒不是因为累或者苦,而是整个练武场洋溢着暴戾的气息。我试着让自己忽略这些气息去练习,却越来越不舒服。他们平日的谈论,擂台上的表情,那种争勇好斗,发狠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我害怕自己伤害别人,也害怕自己那天发狠结下什么冤家导致周围的人因我陷入危险,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道。
合气道的制而不杀的理念,心平气和的态度,还有闲庭信步的身法,我觉得这简直太帅气了。于是就不费什么力气地「坚持」到现在。
不过更令我惊喜的是,练习合气道不单单是学会一门武术那么简单。合气道至少有三点让我觉得它真的上升到了道的高度:放下、感知和引导。
放下对力量、对速度的执著,放弃对抗,甚至有时候干脆放弃一只手,在被别人抓住的时候,反直觉地完全放松。而这么一放松,对方反而抓不住你了,因为他抓住的只是手,只是手就没办法通过手来控制你。一旦放下,就自由了。按照飞哥的说法,你就想是一只八爪鱼,只有核心发力,四肢?柔软无比。
感知对方的力量,对方的重心,对方的意图,然后配合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范围,自己的发力,自己的重心。表面上看,是受身方(被制服的一方)在配合取方(做技法的一方),但实际上确实取方根据受身方的反馈来做技法,可以说,合气道是一门感知的艺术,也是一门换位思考的艺术,关注对方,感受对方所感受的。
引导对方,只是放下和感知并不能成就一门武道,还需要引导。合气道的妙处和太极很像,四两拨千斤,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容易理解,就是用对方的力来打对方,问题在于怎么用,这里就是引导了,给对方一个小的力,然后当对方回馈一个大力想要对抗的时候,你突然把这个小力都给收了,然后再顺着对方的力做控制。有个师兄就戏说合气道是一门骗的艺术,你明明想拉对方过来,偏偏去推对方,等到对方也推你的时候,你一放手,他就自己跑过来了。
至于以慢打快,我以前是不相信的,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后面这句话其实也对,毕竟当速度快到像手枪一样的时候,肉体是防不住的,可人与人之间哪有差那么多速度,一个健康成年男子100米跑到 14 秒很轻松,稍稍训练一下进 12 秒也不是很难,可世界记录也不过 9.58 秒,差别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周 33 给我展示过什么叫以慢打快,当时我和另一位师兄在练习,对方快,我也能很快反应,闭上眼睛也能避开对方的控制。于是周 33 过来轻轻地搭住我的肩,我发现当他慢慢地走到我身后的时候,我居然反应不过来。因为我只有视觉可以捕捉到他的身形,而触觉却毫无反馈,仅凭视觉,我竟然跟不上这个闲庭信步的速度。
我练习合气道的时间不长,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感悟,也许我今天的感悟也是错的。不过只要在精进,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