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大黑狗,悲伤且孤独地困在阴影里。我看得见世间万物,看得见来往车马,看得见这万丈红尘明亮绚烂,看得见那千里星河璀璨玄妙。却被禁锢,无法伸出手拥抱。只在最靠近天堂的地方,独自一人,活着。
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坐在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看着书里九万五千公里的绚丽。又或是和我一样,拥有一颗比九万五千公里还辽阔的心,却坐在不足一平米的椅子上。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固执偏激如我,扔掉了所有绳索与小船,抛弃了所有生的希望与温暖,任凭这座岛暖风繁锦亦或骤雨枯黄。
因为害怕下雨,在乌云来临之际,我习惯性的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黑伞,将心灵投降。我习惯了畏缩,习惯了懦弱,乌云便化作了巨大的石头,隔住了阳光和天空,隔住了天堂与众生。但我却忘了,即便没有那把伞,我也经得住疾风骤雨。可那把伞,一旦打了,便再也合不住。
我抬起高昂的头,甩着高高翘起的尾巴,和大街上的人高谈阔论,张扬的招摇着,把不堪的自己暴露于众。同时,那些人私下议论着,我听得到,无非是说我是有什么怪病,我笑着,还要奉承的点头称是,那些人不以为然。人们用讥笑与排斥羞辱我,践踏我,给我贴上另类,怪物的标签。
我无法改变众人的思想,无法逆转社会的洪流。那么,万物非黑即白,我这类人,既然不为人们认同,好吧,我就是另类,是怪物。唾弃我吧!
我深深埋下头,夹起尾巴,藏住心中的愤怒与悲凉。我走在阴影里,活在世界的边缘。在那里,我,一条大黑狗,足以完美的隐匿自己,与自己的另类。这样就好了,人们看不见我,不会发现我的怪异;我也看不见我,再不知道自己的美好。我想:如果世界漆黑,万物平等,不再偏见歧视,我才是正常。
就这样,我走在独木桥,阳关道不去涉足。
总会有些人误闯入阴影里,我有些高兴,附身在这些倒霉蛋身上,大黑狗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好日子没多久,这些人发现了不对劲,有只丑陋的大黑狗使自己精神不济,他们畏惧我就如我畏惧阳光,装成残忍狠毒的样子,用棍子打我,拿石子扔我。我也知道这些被我附身的倒霉蛋,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抑郁症患者”。那些人把他们关起来,像防着瘟疫和流感,嫌弃的神情我历历在目。懊恼与愧疚充刷着自己,可不想白白放弃当个正常人的机会。在内心最直白的自私挑拨下,我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我也向他们倾诉我的无奈与苦衷,可,没人愿意去理解我,只是费尽心机的要摆脱我。哈,最后他们赢了,我敌不过高科技。丑陋不堪,惊慌失措的面容令他们笑得放肆;气急败坏低声乞怜的神情令他们厌烦不已。
终于啊,他们揪着我,狠狠地扔到那个属于我,也是我仅有的家。
在家,阴影里,每天晚上,我都自在,世界漆黑,我也不是善类。但心里大块大块的空,那是寂寞。我在日出前一刻,回到那永不会被阳光刺到的地方。说来也怪,我是那么畏惧着阳光,却又这般渴望着温暖。这地方阴冷,潮湿,腐败,发臭,令人作呕,也仅仅是人。我会将爪子放在那阴阳交界的边缘,感受着若有似无的温暖,我很享受,但如果过于贪心,胆敢再向前伸一丝一毫,那收回的爪子,就会腐烂的深可见骨。因为有过一次教训,我就不会再去不自量力。
我不停质问自己:为什么,承受着一切的偏偏是我?为什么,给我锁了一扇门却也不留扇窗?难道我注定默默接受这一切,只配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难道我每次挣扎都只能徒呼奈何,明月不照沟渠?莫非我的使命就是挖出绝望然后同他埋葬,莫非我生在底层就在无翻身的一刻?
我也只想有个怀抱给我温暖,可一丝善意人们都吝于施舍给我,哈哈,我……
我叫自己大黑狗
在一场有关童话的故事里做着梦
我在梦里编织着一套有关预言的谎言
终于有一天
我在梦与醒之间沉浮
心痛逼迫着我沉睡
眼睛抗拒着我寻找光明
于是我睁开了眼
也闭上了窗
我也曾说说笑笑
不去质疑人们的美好
打磨骨子里的桀骜
保持察言观色的奴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