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去木渎古镇不下十次,从未想过离开山塘街。
早就厌烦了一拨接一拨的游客将你挟裹,左右前后的人流,嘴里的烟味、大蒜味、酒味、汗酸味熏着你;呼爹喊娘、前后呼应,恨不能拿个高音喇叭呼喊的各地方言,在你耳朵边爆炸;任何一处景点,你想拍张照片,总会有三两个头颅,骄傲地抢着入镜。
这时候你想要逃离,逃离这腌臜的世界。
南街,是你短暂遁世的最佳去处。
那一天,当我不经意从西安桥闯入南街,将喧嚣猛然地隔离开来,独身于一片寂静的时候,我甚至一度害怕,仿佛一种突然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南街总长约五百米,北起下塘街和姜窑路会接口,正对西安桥南堍,南头止于南亭路,直达胥江主航道。
南街逼仄,当你匆匆随着人流赶场子一般涌向各处景点,目光很容易将她忽略。或者,你曾经恍惚过,但你害怕了,因为未知的世界,没有人告知过你,那是一处世外桃源。
因为你习惯了与所有人一般,抢着到下一处预设好的景点。
我不敢说你会爱上南街,但我很自信,这才是真实的小桥、流水、人家的吴地风情。
至少,你拉上任何一位上了年岁的地道苏州人,他会告诉你,“我小时候,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都生活在这样的街巷里。”
白墙黛瓦,南街两侧的房屋古朴的似极你记忆中的老祖母,步履蹒跚,似乎轻轻一阵风就会将她吹倒,却是再重的生活重担也不曾压垮她的肩膀。
当你在南街穿梭于窄窄的弄堂,走过百年朽木支撑起的骑楼,有一条小河,从各家的后门流淌而过。
家家户户枕着河,都有一处河埠头,日常用来浆洗衣物,旧时却是系船的码头。
小河叫做南市河,通往南端的胥江。住在这里的老人说,以前交通不发达,家家户户都有一叶扁舟,就像现在每家每户都有汽车一般,出门办事都仰仗它。
那时的年月,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会在睡梦中被河道上过往的舟楫唤醒。做买卖的,从横泾摇着船,经过胥江,折入南市河,一路吆喝兜售,最终在中市街、下塘街靠岸拴缆,或于驳岸,或入市肆买卖交易。
那时做买卖的人比现在的商人有情趣的多,卖空了货物,大都要在集镇的茶肆吃上几盏茶,与人聊聊买卖,交流些行情,直到日头渐斜,方才意兴阑珊摇着船折返回家。
有河必有桥。在南街中段,穿过幽深的骑楼小巷,有一座廊桥。
廊桥建于清末民初,因桥上有廊,故名廊桥。廊上覆以黛瓦,两侧列有木桩。站在廊桥上,沿河错落有致的古老民居和整齐坚实的石驳岸、河埠头,一览无余。
廊桥有个浪漫的传说。
话说当年,这廊桥只是一座小木桥,桥畔富户的冯家千金爱上了贫苦的卖鱼郎,历经磨难终成眷属。后来,卖鱼郎外出闯荡江湖,冯小姐终日站在桥上,痴痴地盼着卖鱼郎早日还乡。
这冯家有个小木匠向来爱慕小姐,见小姐这般整日风吹雨淋地站在桥上,心疼不已。于是他想方设法筹来一笔钱,在桥上盖起了廊棚,替小姐遮风挡雨。
站在廊桥,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小石桥,唤作吉利桥。
吉利桥建于清代中期,上桥要经过一条狭窄的“一人弄”。因为东西两岸有落差,所以两侧台阶级数不同,东岸仅3级,西岸多达11级。
台阶两侧,以斜置侧石镶边。桥面由十块花岗岩条石铺砌,正中镌刻“拟日纹”图案。这种桥饰,与苏州网师园内引静桥相似,是战国时期常见的纹样。
桥面两侧,设置低矮的石栏,可供游客坐憩赏景,俗称“坐凳栏杆”。西堍有一个花岗石雕琢的佛号经幢,歪着竖在那里,想必桥的附近有寺庙一类处所。因为信步乱走,倒不曾寻访得见。
过去,古镇居民婚庆和寿庆,有“走二桥”(太平桥、吉利桥)的习俗。每逢婚嫁,新娘从花轿上下来,都要在两座桥上走一遍,一边走还要一边念叨,“太平桥,太太平平不生病;吉利桥,吉利长寿过一世。”
老人逢六十六岁生日,午餐吃过“六十六块肉”后,也要去“走二桥”。每座桥,都要来回走上六十六步。
不过,当日寻找了一番,始终未见太平桥,想来已是不存在了。
在南街倘徉了一个下午,多时不见一人,静谧的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偶有人走过,反倒有种亲切。
我劝你浮躁的时候去南街走上一走,去会会自己的前世今生,或许你的灵魂会得到一丝超脱。
应志刚——媒体人 · 文旅作家
生于江南,栖居江南,写不尽江南春色。20载铁肩担道义,风雨路,阅尽浮华。某日心有所动,隐于山水,写字、读书、种菜,恍若重生。
乐途灵感旅行家、驴妈妈旅行达人、途牛大玩家、中国国家地理网专栏作者,已出版《最高使命》、《突然有了乡愁》、散落一地的温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