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伊桐的第35篇原创文章】
这个端午节,除了草原,我也到过沙漠。因为兴趣的原因,我曾经去过库不齐、浑善达克、翁牛特、腾格里以及巴丹吉林大沙漠腹地。那种神秘而旷达的场域,能够让人静下心来,深刻地感知自然的伟力和自我的渺小,在一种极端的体验里,我们反而能放空自我,精神逃逸,让心灵得到最大程度的休憩。
面对婀娜起伏的沙海,深受震撼的我们却往往感叹语言的苍白无力,最后所有人都来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感谢王维在千年前替我们描绘了塞外奇特壮丽的风光,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被王国维称之为“千古壮观”,被各省市的人们纷纷传颂。
于是,问题来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到底写的是哪里?
要揭开这个秘密,我们必须回到当时的环境中来。先让我们来细看一下原诗:
使至塞上
【唐·王维】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督护在燕然。
这首诗的译文是:
乘单车想去慰问边关,我们的边塞辽阔,附属国直到居延以外,千里飞蓬也飘出了汉塞,北归的大雁正翱翔云天。浩瀚的沙漠中孤烟直上,无尽的黄河上落日浑圆。到萧关遇到侦侯骑士,告诉我都护已经在燕然。
我们先来看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
公元736年(唐玄宗开元24年),吐蕃发兵攻打唐属国小勃律。公元737年春,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在青涤西大破吐蕃军。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使凉州(今甘肃省武威市),出塞宣慰,察访军情,并任河西节度使判官,实际上是将王维排挤出朝廷。这首诗即是王维作于此次出塞途中。
诗中出现了几处关键地名:
居延——在今内蒙额济纳旗附近;萧关——在今宁夏固原东南。
我们查找史料,基本就可以勾勒出王维出使时的路线了:
王维从首都长安出发,沿丝绸之路乾县、长武进入甘肃泾川、平凉,而后进入宁夏固原萧关,在此处听到骑马的侦察员报告,河西节度使此时不在居延,而在今外蒙古境内的燕然(即杭爱山)。诗人继续前行,通过宁夏灵州、中宁、中卫,沿腾格里沙漠南缘西行渡黄河至景泰,过武威而到张掖,从张掖北上去居延。
让我们再来设想一下当年的情景:
王维沿丝路古道,单车前行,面前是浩瀚的沙海,长城的烽火台上狼烟拔空不斜(古人一般用狼粪来燃烧烽火,这样燃起的烟是直的,所以烽火称为狼烟),说明前线仍有战事。此时,身边黄河奔流而下,落日浑圆壮美,令这位京官震撼无比。于是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千古名篇。
而在这条线路上,符合丝路、大漠、长城、黄河四大关键名词的位置,只能是在中宁至景泰之间的腾格里沙漠南缘的黄河边上。极有可能是腾格里沙漠边缘的中卫沙坡头一带。那里就是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一“千古壮观”的最佳观赏点。
去过宁夏沙坡头的人,应该很熟悉那里有著名的黄河 “欧米伽湾”(形如:Ω)神奇又壮美,从高速路上也可以看到。我们曾经驾车从中卫途径武威、张掖去嘉峪关办事,不仅路过了黄河,还意外地看到了丝绸古道上的古长城遗址。
那些城楼土垛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整齐地横亘在广袤的大地上,时而与公路平行,时而穿插而过,因为高速公路高高地架起了10多米,所以远看古长城,会误以为它们不是很高大。
初见时,我误以为是农家堆砌的稻草垛,还感慨当地农民的技艺精湛呢,说怎么可以连绵不断几十公里堆了这么多土垛,做什么用的呢?直到高速路沿坡下来,车辆恰好经过一个烽火台的断垣,那固若金汤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古长城!一查资料,是汉代的古长城遗址!两千年的伟大工程就这么赫然出现在眼前,当时的震撼和感动,多年后想起,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
那高高耸立的威严,不仅不输21世纪林立的高楼,反而更多了一些牢不可破的坚固感。就像一名不怒自威的沙场老将,往那一站,便通身都是傲视群雄、值得信赖的英雄气概!
可以想象出当年的诗人王维,抬头望是夕阳西下的高远苍天、往前看是铜墙铁壁的长城烽火狼烟、眼前是奔流不息的黄河落日浑圆,这样的千古壮观,留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希望看过这篇文章之后,大家有机会路过腾格里沙漠南缘边的黄河时,请放慢脚步,在夕阳西下时,多欣赏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千古壮观!我们看到的美景,千年前也出现在王维的眼中,时空跨越里,是我们中华文脉生生不息的绵延。
下一期,《你不知道的中国》我们继续再见。
PS:提到了中卫,我想给大家做一些额外的介绍,中卫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旅游城市,除了沙坡头,它整个城市也相当精致古朴,值得好好转转。鼓楼的夜景玲珑璀璨,夜晚也很适合拍照,附近不远还有庞大的夜市,好吃不贵,琳琅满目,深夜到达的游客可以一饱口福。白天的市区,我强烈推荐大家去看看明朝时的古庙——高庙,离鼓楼不远,步行都可到达。这是一个少见的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古庙,整体构造颇似一顶官帽,里面高阶回廊、犬牙交错,独特别致,一定会让您别有一番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