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在外半年的时间还不到,回到L城就已经让胡途有了些许的陌生,但是那种还未成气候的陌生在酒吧里的劲歌热舞里甩两下脑袋,就不见了。六子叫上了几个小弟给胡途接风洗尘,几个月不见,原本庞大的队伍已经有些凋零,有些人被其他人拉拢走了,有些人被家里人揪着耳朵叫回去了,还有些人去干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的玩意……总之,小喽喽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中心行动队也不到五个人,胡途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坐在酒吧的一角,胡途看着眼前的热闹,在S市憋屈的一切都被扑面而来的酒气所排解了。看到许久不见的胡途,有人过来敬酒,有人过来巴结,胡途享受着久违的奉承,感叹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酒过三巡,放纵的灵魂飘飘然,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弟眼巴巴地问他S市的模样,也许是为了满足他们对外面世界的想象,也许是想吹嘘自己,胡途开始夸大在外面的经历
“我在S市,认识一帮哥们,天天不是吃香的就是喝辣的,知道向西街吗?每家店老子都去过!”
“胡哥,咱们L市和那里比呢?”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随随便便别人开的都是豪车,要钱的乞丐一天都比我们挣得多!”
几个小子听着胡途侃侃而谈,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和羡慕
“哥,啥时候也带着我们出去见见世面!”
“着啥急!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有的是机会!”
“······”
从大城市回来的人总能成为小地方的焦点,各种各样的打探和眼神迅速提高一个人的威望,即使那个人在外面过的饥寒交迫,人们也总是习惯把自己想的落魄,把别人想的风光无限。回到L市的胡途稳坐那一帮的第一把交椅,六子退居二线,即使人少了,也还是继续干起那就见不得光的营生。
在L市又呆了不到半年,就出了一档子差点要命的事。胡途的手下在清晨抢了一个老太太的祖传手镯,抢的时候老太太死活不给,左手还提着从超市里买的菜,脑溢血突发,晕倒在了大街上。市民看到后报警了,更糟的是那一块街区正好赶上安装监控。出事后,那个小弟没有逃走,而是跑到了胡途的出租屋向他求救,胡途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赶紧离开了L市。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到了倒霉的时候,当天晚上警察突袭“夜湾”,抓走了好几个吸毒的人,剩下的几个人也被当做怀疑对象抓走了,六子也在其中。胡途知道六子没有吸毒,但是他担心警察会查出其他的事。思前想后,胡途熄灭了手里的烟,简单收拾了行李,连夜逃离了L市。在火车站徘徊的一阵子,天大地大,他竟然不知道要去哪!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列车信息,胡途最后买了一张去B市的火车票。
一觉醒来,已经快要到站,胡途拿起脚下的手提包,晃了晃僵硬的脖子,准备着下车。以前总在心里想象着B市的容貌,如今来到这里,胡途总有一种大干一场的期待。没有S市的繁华,B市多了些历史的沧桑,但是胡途一张照片也没有拍,对他来说留着什么都是累赘。
吃上一碗炸酱面,胡途开始找落脚的地点,在路上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除了六子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个手记号
“哥,我六子,已经没事了!你咋不在?”
“六子,我出去一趟,回去的时候再说。”
“嗯,哥,这几天风声挺紧的,你别着急回来”
“我知道,你也歇了吧,别让手下人惹事。”
“好,我知道了,哥······”
心里落下一块石头后,胡途没有像在S市的张狂,不是他不想,而是到处都是巡逻车的大街小巷,他很难下手。
找了一处出租屋,胡途盘算着怎样在B市活下来,也许这是命运安排的另一个开始。在B市的大街上转悠了两天,工地上招工的不少,胡途不是嫌脏就是嫌累,好吃懒做惯了,生存的能力都降低了。最后,他在一家餐馆的后厨找了份洗盘子的工作,忙的时候就帮着上菜。后厨清一色的男人,两位掌勺的,一位大厨,还有切菜配菜的若干,总之,胡途在那里就是身份最低的人,谁都可以使唤他
“小胡,把这个青菜洗干净。”
“小胡,赶紧把盘子抱出来”
“小胡,让你他妈削的土豆皮呢?”
说话的这位是其中一个掌勺的,浓眉大眼的,声音粗狂,一张嘴就知道是典型的北方人。不知道是不是命中克他,胡途到餐馆的第一天就被那位掌勺的嫌弃了,满脸的看不起和鄙夷,每次见着胡途,都是绕着,脸色臭的像马桶。
一天周末,客人特别多,胡途既要洗盘子又要帮忙上菜,前厅一位客人说菜里有头发,不依不饶地要求赔偿,最后给那位客人免单不说,经理还赠送了200块钱的消费卡。那两百块钱辗转最终被算在了胡途头上。因为掌勺的说他摆盘的时候确定是好着的,出问题只能在上菜的胡途身上。人微言轻总也斗不过,想着在餐馆呆的那段日子,胡途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他凶狠的目光撇着掌勺。
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到11点,掌勺悠哉地刚从后厨出去,胡途就跟了上去,手里拿着早就藏好的铁棍,一股子怨恨迷了心智,一棍下去,掌勺疼得大叫,回过头来,头上的鲜血如注,胡途早就遮住了面容,提着棍子逃跑了。当天夜里,胡途回到出租屋,连工资也没有拿连夜又逃回了L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途蹲在车厢的过道里,听着火车行走的声音,明明是回去的方向,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