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木头人年-10 】写给你

图片发自简书App


在你赤裸地上楼梯时我希望所有灰色台阶都为你簌簌破碎,就像我曾经通过古老的文字认出你的轮廓时我的肺叶的那种破碎一样。我浑身赤裸而周身滚烫。在诸神的幻象里你用手指触碰了我灼热的左肩膀,而后万物毁灭。“去楼上洗个澡吧。”父亲说。我知道他通过墙壁上的影子凝视我。我们沉默了,他背对着我把扣子扣上。我说我听到了水声,是从上面传来的。他把手伸过来拿他的外套。“是楼上的人在洗澡吧。”他说。我把我赤裸的皮肤贴在他的黑色衣服上。

我假设你像我一样赤裸地走过这些楼梯,通过一只明亮光线里的鸽子和摇晃后打开的柠檬汽水,我洞察着想象中的你的抚摸。你用手指在我的左肩膀上写下数字10,在画下完美的圆时你颤抖了一下,圆圈被挤压成一个不尽如人意的形状,这种颤抖加剧了我的疼痛。就在我赤裸地上楼梯时,数字10被刻在我的肩膀上。父亲质问我,当他看到我在墙上的影子时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赤裸,却先注意到了我的悲伤。他指责我不应将这并不存在的神情安放在我的脸上,因为这并不合适。我说不被理解的东西不一定总是不存在,也有可能是一个紫色的月亮或是未曾倾泻的瀑布。我不愿讲是因为我痛斥着这难以割舍的痛苦,却最终因无所依托而被迫与其相依为命。你会痛吗?我感受着我左肩膀上的疼痛,它将我的皮肤与其本质相割裂。

会很痛吗我问。她说可以忍受。她把黑色墨水倒出来了一点。她打开暖光灯,这让我想起我10月份拔的那颗蛀牙。会很痛吗?我又问自己。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翻了个身然后我看见它裸露在外面像是阿波罗裸露在日晕下。慢慢地,进入到穴暗的山谷。他说你痛吗我却无法发出声音因为这是如此的温柔。他说你会痛吗如果痛的话就告诉我。而后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会为之悲哭,在我沐浴时我苦咸的泪水和沐浴露进入下水道的漩涡。我哭泣可是我不会被轻易原谅。我哭泣因为我不再被轻易原谅。原谅对我们都是不可能的。3月,我最热爱的季节,却用射钉枪和电锯撕裂了我,美丽的春天,致命的割裂。我数着手指,数着排气扇呜咽的次数,数到10。恰好与我的创口等长。你为什么想要一个数字10?她问我。你为什么想要一个数字10?不可理解的事物是危险的。不是因为它的不可理解而危险,而是因为它的危险而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的东西是值得原谅的,比如不可理喻的人类永恒的生生不息的希望,抑或不可理喻的对邪恶事物的谴责。但是不可理解的东西是不可原谅的。我审视着我的危险,对它虎视眈眈。我怜爱着这种危险,把它拴在水龙头上,反复绕了10圈。你为什么想要一个数字10它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数字对吧。告诉我为什么它如此重要。我咬着我的嘴皮说

父亲让我把衣服穿好因为他说最近一点也没有暖和。我打开一个水果罐头橘色果汁爆在我的衣服上。我想你上楼梯的时候你的赤裸也是如此掀起悲哀的银河的。吃点东西吧妈妈不会回来了。一个黄桃味添加蜂蜜的水果罐头。他的嘴唇是甜蜜的。沿着这条经线一直到北纬木头人度他的喉咙都是蜂蜜的味道。我并不后悔虽然我的新衬衣被蜂蜜濡湿。我并不是很想吃水果罐头。我说。我饥饿但我现在没有胃口。自从你移居我的心脏后我的味蕾也移居远处。吞咽的举止对我不是太合适。父亲说随便你吧你会饿到明天早上的,距现在还有10小时。说吧为什么你要把数字10刻在肩膀上呢?我撕破了我的嘴唇我说因为它是完美的 是我没能出生的日期 而且它还是我破碎月亮和失神双眼项链以及欲壑难填东非大裂谷的见证。我刻在这里是因为痛苦也是如此附着在我的灰色皮肤上渐渐侵入骨髓与我不可分割的。一个孩子在沙滩上堆起一个沙堡有10层高所有海鸥都赶在涨潮前惊叹他的杰作可是憎恶着高耸的痛苦的孩子用铲起沙的小铲亲手毁了它像俄狄浦斯将命运毁于一旦。一个阅读玫瑰圣经的圣徒用危险的不可理解的手势将玫瑰经撕成10份而后他自知他遁入地狱他热切地向神灵忏悔他说为此他愿意承受一切苦难我甚至愿意被你杀死 我宁肯被你杀死也不愿饱受这种暴力。痛苦的数字10你也这样爱他吗?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 你说谎

透过墙上的影子父亲目睹我咽下一块水果罐头里的黄桃。他是满意的因为他满以为食物能消解我那种不合时宜的悲哀。我扯了一张纸巾把果汁溅在衣服上的污迹擦去。我对父亲说我从没见过新鲜的黄桃,我见过的黄桃永远被装在水果罐头里,甜得掉牙。他说因为黄桃适合做罐头水果,是因为它很甜而且能甜的很久。我说那你认为它是一种生来就做罐头的水果吗?父亲沉默了。我发出了声音他让我暂时不要动。我又看见了阿波罗和他的神祗。贞洁是一种消极的状态因而有悖于人性,我生来就是破碎的,而在这个乌拉尔山脉的巅峰我终于完整了。贞洁是最不贞的他说。但是你不用担心了因为现在我爱你。我说我也是然后他再次唤醒了疼痛

风从我的耳根后吹了过去唤醒了这种陌生而鲜烈的疼痛。他扭着他的袖子他习惯性地看着风的镰刀 他不停地扭着他的袖子 他扭着。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 你讨厌我这样吗。你是真的想离开我吗。你杀了我吧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你想要什么你说话啊你就要这样走了吗你还是爱我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能就这样离开这里像冬天的时候你让我去坐三轮车一样你看着我你在听我讲话吗你在看哪里你听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说话啊你说什么都可以你说你不再需要我你说我是一个无耻混蛋是不值得原谅的人你也可以说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你杀死我你正在杀死我我发烧了我发烧了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这就是你要达到的目的对吧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快说句话吧我求求你了你说句话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话你说句话吧。我愿意因此而死去。我恳求你。我宁愿被你杀死也不愿饱受这种暴力。暴力是积极的但只是有的时候是,大多数时间我都吞咽它咀嚼它如同吞下一只冰镐。这种暴力 他扭着他的衣袖怎么会这样疼痛剧烈的粉碎性骨折的痛再來一次吧。他说你痛吗痛的话还是不要了。我说你给我甘草一样甜蜜的痛苦而我是如此爱你但这一次痛苦不再甜蜜了古地中海的肢解红海黑海里海。肢解的痛苦昆汀式的血浆四溅伯格曼式的颤栗不已。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

我再次赤裸地上楼梯,声控灯的光洒在我脸上,光线像麻线吊绳把我的脖颈悬挂起来,此时10已经在我的左肩膀上刺入血管。它会结成一块黑色的坚硬外壳然后慢慢脱落,在10天以内。怀着奥登《葬礼蓝调》中的意义的缺席我会走向它那个时候你才会为你的沉默后悔对吧。当我沿着额尔齐斯河汇入北冰洋的那一天,在我的骨骼因极昼而熠熠生辉让你目盲时你就会后悔了吧。我以前在地理书上绘制吊绳的绑法现在我却像比目鱼一样失忆,不过外套也算是合适的替代品呢。我为你录下这样一段我死去前的影像你可以一帧一帧阅读我狰狞的痉挛就像你以前抚摸我的皮肤一样 你的肚子像天鹅绒 此后你将目击我刻意放大的我的一张微笑的紫罗兰色的脸,这样太阳是否还会照常升起呢。要知道,这全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因为额尔齐斯河正在跨越漫长的冬眠 除了它以外我再无别的情人。他把拉链拉好之后我庄重地说我要为他读一段诗。他说好,让我靠近它的耳窝。我读道: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你是否不会用陨石击碎我的双眸

让我成为月亮背后的殉难者?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镜子温柔的光是否会

在我额头上点燃灰色太阳?”

他让我倚在他的肩膀上,他说这是不是勒内·夏尔的诗。我说不是。他说那是不是雪莱或者斯特内斯库。我说不是不是都不是。他抱着我他说那你真是我的西蒙娜。我感到他蜂蜜味的嘴唇他是如此甜蜜。你必须为我忏悔,日日夜夜为我忏悔。你触摸到我的每一寸土壤都会在你的黑色梦中作为岩浆迸发。你在沉默最为致命的时候沉默了你怎么还不说话你痛苦的数字10你也这样爱他吗。我的嘴唇出血了我却没法用左手去止住它。已经好了吗我问道。她说快了。圆圆的0,不可理解的痛。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他触摸着我的手指 极致的暴力用手指扭着它的袖子,风的镰刀割掉梵高的另一只耳朵。我焦虑地期待着满月,又一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当然会是你永远的恋人。”他如此的温柔,能够像兰波所说,所有的春天纷纷敞开,所有的美酒纷纷溢出来。在这种昏暗的温柔中,我几乎能把夜晚当作白昼。

我给自己画了一幅赤裸的自画像,父亲走进来的时候我翻到空白的一页以免又被他窥见这张悲伤的面容。我把最后一个黄桃塞进嘴里然后他告诉我该睡觉了。我问他妈妈多久回来他又提醒我吃了甜的东西要记得漱口。致命的来自太阳的灼伤我摸着肩膀上的数字10,在诸神的幻象中我再次触到了你的手指,它们使我像灰色阶梯一样簌簌破碎。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你为何如此沉默地解剖我

让我的白骨裸露?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我请求你不要如此地用太阳焚烧我

我森林的泯灭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渐亏的峨眉月 日益睁眼的星辰

是否会让我为之撕裂我的虹膜?

我甜蜜的环形山

你是否会是我永远的恋人?

我希望 在我闭眼时

他们会将我的头发埋在哥白尼海里

甜蜜的环形山

我永远的恋人

快睡吧,已经晚了。

2019.3.22 Ich Liebe D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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