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虚镜
玉虚宫后山，岑园门外，阮鹏拉住正要离开的林峰问道：“峰子，今年的会武你参加吗？”
几日不见江欢踪影，林峰倍觉无聊，今日听完讲习，正要去寻他麻烦，不想却被这阮鹏拉住，又听他说起今年会武之事，顿时不耐烦起来，说道：“我参加如何，不参加又如何？怎么着，就你还想挣个头名不成？别做梦了，有裴老大在，还有几千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我们都只能跟在后边吃土，屁都捞不着。”
“如果今年裴老大不参加呢？”阮鹏蹲下，一面抚摸着神兽达曽，一面说道。
“裴老大不参加今年的会武？你听谁说的？”林峰惊异道。
“甭管我听谁说的。我还告诉你，今年会武，不止裴老大不参加，二师兄季如南也来不了。”
林峰闻言，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玉虚宫弟子年底会武是当年第一代祖师秉承帝禹之意传下来的规矩，一是检验弟子们一年的修行成果，二是挑选资质出众的弟子，倾斜宫中资源予以培养，第三则是有意让弟子们松弛心态，交结同门，联络感情。
九宫神人修行，或在静室或在洞府，时日多以年记，故而易心生孤鄙，孤鄙者又易生魔障，魔障一生，修为再难寸进，甚至误入魔道，造下无尽杀孽，所以帝禹才会授意九宫祖师立下如此规矩，所有未筑基的九宫弟子必须参加，不然即遭幽禁。
当然几万年过去，规矩已经在悄然改变，九宫中不乏身有背景或要事缠身不能至者，只需提前交纳一定数量的灵石，便可推诿过去。
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哪怕背景深厚如大师兄裴清霜，亦将这会武当成年度盛会，往往提前数月就开始准备，殷殷前往，若非危及性命之事，绝不会缺席。
当然，九宫会武各有特色，此处按下不讲，单说这玉虚宫，年底会武之所以让八千弟子如此青眼看待，如果仅仅是丰厚的奖赏，怕是还难以如此，譬如裴清霜辈，已然身怀重宝，宫门赏赐已经不能看在他们眼里，唯一吸引他们殷然参加的，是得到进入玉虚镜的机会。
玉虚镜乃是玉虚宫圣地，亦是一件重宝，据传其为九鼎之一的北苍鼎所化，有莫大威能，进入者可在其内修行三月，足抵外界修行三年之功，另外，若有大机缘，或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玉虚宫门下弟子何止十万，哪怕是未筑基的弟子，也有八千人之多，所以每年的年底会武争夺都极为激烈，想要搏到一个机会，争得前十名，难度不下于筑基，所以他们这些后山弟子虽然年年参加，名次却差地可怜，只有裴清霜在前年险险得了第八名，得到了一次进入玉虚镜的机会。
所以林峰对阮鹏的话嗤之以鼻，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师兄裴清霜和二师兄季如南竟会同时放弃今年的会武，难道出了什么事？刚才岑老夫子讲习时还看到裴清霜，并不像有事的样子。
“哼，即便他俩不参加，我们就能有机会吗？别做梦了，那些修炼了四五十年的老家伙哪个身上没几件灵器，我们缺少的可不止修为。”虽然阮鹏今日行为颇为诡异，林峰却懒得多做思量，他的心思已早就转到如何寻找江欢之上。
“如果我说有机会呢？”阮鹏昂着脖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林峰先是一愣，在看清阮鹏的表情后，心中下意识的就相信了。
哪个玉虚宫弟子不想进玉虚镜？林峰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但也对这玉虚宫圣地的向往不异于别人半点，意识里既然相信了，心中顿时火热起来，也学着阮鹏的样子蹲下来，抚摸着神兽达曽的皮毛，献媚地笑道：“好兄弟，快给哥哥说说，今年会武如何会有机会？”
“呃，峰子，你的紫云锁带了吗？”阮鹏忽然转头问道。
“紫云锁？”林峰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从腰上解下紫云锁递到阮鹏手中，说道：“这宝贝我用着不顺手，达曽脖子上这锁都旧成这样了，就送给它吧。”
这紫云锁阮鹏已经羡慕很久了，今日终于到手，心中不胜欢喜，推让一番后，将紫云锁收起来，凑近林峰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宫中将有大变，宫主和长老们即日就要回来，你静等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
“宫中大变？”林峰闻言，几乎咬了舌头，他出生便在这玉虚宫，十四年来一向平安无事，怎么突然会有大变？难道是九凶余孽？
林峰想了半晌，也没明白阮鹏话里的意思，待要再问时，阮鹏已经牵着苍狗模样的神兽达曽离开了。
“不管如何，这消息就值那条紫云锁了，还是赶紧回去告诉娘，或许她会有消息吧。”这般想着，林峰早忘了本来要去找江欢麻烦的事，快步向玉虚宫前山行去。
而此时，被林峰忘记的江欢正痛并快乐着。
自那日修炼开始，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江欢全身经脉经由红光的拓宽，较之前坚韧了十倍不止。经脉者，行血气而营灵力，经脉愈坚韧宽大，其内运行的灵力也愈加浑厚，譬若水管，管身越广，容水越多。
与此同时，经脉运行灵力愈浑厚，冲击关窍也愈加容易，譬如小锤打铁千次方能成形，重锤之下只需一两次即可，是一个道理。如此一来，修炼速度自然更快，这就是易筋的好处所在。
不过易筋期间还是发生了点小意外，当江欢体内灵力无限膨胀接近极限时，竟把他的命门窍也顺势冲破了，他也因此顺利进入了练气第四层。
完成易筋，红光并没有停手，而是马上进行易筋伐髓的第二步，伐髓。
伐髓，顾名思义，就是攻伐、砍伐人之骨髓的意思，也就是要把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敲碎，将其内的骨髓以一种更适合修炼的方式重新组合，极大提升被伐髓之人的修炼资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异于一次重生。好处很大，整个过程却痛苦难当，即便红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人易筋伐髓，此时见了还有惊心动魄之感。
或许是之前已经承受了两波非人般的痛楚，江欢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去神智，他咬碎一口银牙，亲眼看着自己的骨骼被一块块敲碎，骨骼里如海绵般的血红骨髓被打乱成一团，然后一点一点的重新组合。
他知道机会难得，他已经十一岁，幼时在凡间，不能像同门其他人那般地用无数灵药的精心滋养，已然输在了起跑线上，如果没有这场易筋伐髓，以他的年纪和资质，此生注定只能活在别人的脚下，或许在某一天自己老了悄悄死去也无人知道。
这不是他想要的一生，就像在梦里，他对凡间伙伴们说的那样，他有野心，他要做大神仙。成大能者须有大智慧大毅力，此时虽然痛如刀削，甚至某一刻让他怀疑自己，后悔做神人，但他仍然是快乐的，他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机会。
就这样，一个为达目的尽力施为，一个不畏痛楚欣然承受，红光和江欢两人身心同时沉浸在易筋伐髓之中，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某一刻，红光大喝一声“凝”，江欢体内的骨骼骨髓像是时间倒流到开始的时候，又重新凝聚成原来模样，只是两人都知道，易筋伐髓成功了.。
“呼，终于做完了，可累死老子了。”红光习惯性地想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哈哈大笑，仰身躺在江欢的床上。
“谢谢前辈！”江欢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虽然不知道红光找到自己目的何在，但帮自己易筋伐髓，不啻于给了自己又一次生命，此时他翻身跪下，对着红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孺子可教也。”红光脸上露出既欣慰又有些古怪的表情，仰头看着地上的江欢说道：“既然你行了大礼，就算入了我的门下了，须告诉你，既入我门，终身不能叛出，否则天南海北，也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啊？我......”江欢没想到他这还有这样的规矩，连忙摆手道：“前辈，晚辈是玉虚宫弟子，不能再加入其它门派。”
红光闻言，忽的翻身坐起，脸上眼睛的位置幻化出一双紫色眸子，怒目含煞地望着江欢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叛出本门吗？”
“不是，呃，我......”之前江欢跟红光耍机灵，那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举，经历了易筋伐髓后，他对红光的手段已然心生畏惧，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突然遭逢如此大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