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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阿六是在一场朋友的局。

他坐在角落，架一副眼镜人畜无害，并不起眼，只偶尔瞟一眼高声喧哗的局上客，默默的嗑瓜子。我老家兴酒，有局必有酒，还有个风气就是打圈，字面意思，酒巡一轮叫一圈，两圈叫来回。

他不像其他人那般一杯三拒，总是二话不说，先干为敬。

我那时年轻气盛，自认有几分酒量，在小县城这一辈里也算是个中好手。见他看似斯文，没想到有几杆秤砣，便和他杠上了。觥筹交错，两败俱伤。

往后的日子，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和阿六因为酒臭味相投，却发现个性相近，哦，应该叫价值观。我们最终成为了哥们，并不止于酒肉。

阿六总喜欢说别人的感情故事，从来不说自己，分析总结的条条是道，说出来的道理，像勘破红尘的主儿。阿六总是独身一人，所以我暗中认定他的道理纯属纸上谈兵，缺乏实战经验。

那一天他说的故事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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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平安夜前一天，阿六约我烧烤，他却来迟了。他告诉我他去超市买蛇果关怀他那儿女都上小学的女同事们，还碰见个老熟人了，初恋。我来了兴致，干了一大扎杯对他说：“嘿嘿，老六、六儿，讲讲呗。”我并不曾听他提起他的初恋，但觉得是人都应该有一段初恋，不是吗。

阿六点上根烟，不知是因为烧烤摊的灯光摇曳还是香烟，他双眼微咪，镜片折射了点点光亮，我知道，他要开始讲故事了。

阿六的初恋女友，并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他原话就是如此。在我的理解中，初恋是第一个与自己确认关系的女朋友。他不是，他说他认可谁初恋就谁初恋，爱谁谁。

这事儿要从阿六第一任女友说起，那会儿高一，他还是个纯情少男，沉迷网络游戏，混迹于校园后门便利店和各大网吧。校园里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不知何时起，谈恋爱成为了一种时髦。他开始注意到平时一起玩游戏的伴渐渐少了，同学的课间话题都是某某追某某的八卦，班上最调皮捣蛋的非主流都有了女朋友。攀比心让他痛下决心分出一半玩游戏的时间，谈一个女朋友，赶一次潮流。

于是他开始寻觅目标，但他发现他没有熟识的女孩子。阿六说他那时有多内向，与女同学说话结巴，甚至不敢直视女孩子。终于他注意到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暂且称女孩儿为阿颖吧，据他描述，阿颖有点青春的婴儿肥，头发细细松松的，双眼总是闪烁着黠慧的光，站在人群中巧笑嫣然。对于外貌的描述我保持怀疑态度，我理解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得知一哥们和阿颖互认兄妹，阿六便向那哥们吐露烦恼，找了个机会，哥们组织同学骑行郊游，故意留下阿颖与阿六以及一部单车，便这样，阿六载上了女孩儿。

路上阿六鼓起勇气表白了，女孩儿害羞不已，要他一口气冲上前面那个陡坡，她才考虑答应他。

阿六狠狠地摁灭烟嘴，大喝了一口说："当时我啥都没想，其实她比我要胖，我洋火棍一根，二话没说就冲了。咱老水库那个坡多陡我就不说了，要了我半条老命。现在想来要是我考公务员能有那股劲早就过了！“

阿六最终得逞，赶上了潮流。可他们的日常交往也只局限于上下课送回家，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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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不到一个月，阿六就听到一些关于阿颖风言风语，他感觉很愤怒，但他并没有责问她，只是报复的心理却在心底埋下种子，尽管不知谣言的真假。阿颖有个外地读书的妹妹，暂且称她阿真。阿真是个特外向的人，恰逢阿六属于人前哑火、网上撩骚的那类。一来二去，两人便在网上擦出了火花。他感觉他喜欢阿真，加上报复心的驱使，他向阿真表白了。

女孩儿的感情总是来的比较热烈，阿真为了和阿六在一起，和家里闹翻，转校回我们这小县城了。他们见面了，阿真和她姐姐一点都不一样，高高瘦瘦，大大咧咧，女孩的欢喜写在脸上，男孩却很很沉默。阿六感觉很局促，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他们只绕河走了一圈就散了，只言片语，连手都没碰一下。

没两天，风声漏到阿颖的耳朵，但她没有生气，而是成全了他们。这让阿六感到迷惑，似是得到满足，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回到原来的日子，似乎不曾有女朋友，偶尔参与阿真的朋友小聚，也是逢场作戏。他说：“那股不乐意劲儿，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不知她是不是装不知道。”

与阿真相见刚够两个星期，他就告诉阿真他不喜欢她了，阿六说他敲下那三个字感觉万分痛苦，似乎被分手的是他，道完却又感觉酣畅淋漓。后来她的朋友告诉他，阿真那段时间说话说着说着便掉眼泪。我以为这段劈腿往事到这就结束了。

阿六撇了撇嘴，像是自嘲：“我以为她会恨死我，没想到后来，我成了她男闺蜜。我觉得我有点愧疚她，她老拿她这个未来北大生为我转学自毁前程说事。她笑着笑着便开始翻脸骂我畜生，我也任她骂。”

不多久，学期结束，阿真就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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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有一段没一段的联系，经常问我一些感情问题，我也一一帮她分析。后面她又回来了，开了家时装小店。她留起了长头发，挽起长裙，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她说她对一个清秀的男生有好感，还有一个多金的男人追她，问我怎么办，她说她想结婚了。我告诉她，选有钱的。“

”后来网上看到她的婚纱照才知道她结婚了，她没招呼我，我也没问她。从此断了联系。“

阿六摆摆手，道：“算了。”

他拿起一瓶酒掂了掂已是空瓶，继续说：”今天碰见她，她和她老公，她问我买给谁，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她笑笑不说话似乎不便多说，也没有说再见。就走了。”

我帮他续上一杯，看着他，周遭的劝酒声骂架声像是不那么刺耳了，只见他望向别出，眉眼平静，不见波澜，像只是说了一个别人的故事。

这就是阿六的初恋往事，我后来想起学生时代的一个传闻，说一个男生劈腿两姐妹。那时我羡慕之余也愤慨不已，这对两个女生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我不知主角是谁，那时与阿六也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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