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每一个鬼说前陈往事,一笔勾销
@二十岁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拿着判官笔,执着善缘薄,站在阎王殿的天子殿中,苦口婆心地跟每一个闹着要重回人间的鬼魂说:好了好了,莫闹莫闹。前陈往事,一笔勾销了。
然后拖着哭哭闹闹的鬼魂去照照孽缘镜,看看这鬼魂生前行善,造孽的事情。然后判一判他的后生和刑罚,交给鬼差,去喝迷魂茶,去受八般罪。
这些个鬼,真是想不开。忘却生前恩怨,重食人间烟火。不好吗?
我是冥界判官。世人都传我长相凶神恶煞,其实并没有!我自认长的比牛头马面俊朗许多。世人还说我,内心善良又正直,会站在黑漆漆的地府,头也不抬的跟下来的鬼魂说前陈往事,一笔勾销。这倒是真的。
或得意洋洋,或郁郁寡欢,过了几十年的人生,不管欠了别人钱债还是情债,到我这,都可以一笔勾销。这不好吗?
然后,重新转世投胎,换物种,换性别,换命运,重新在人间潇潇洒洒。
我做梦都想着自己可以像你们一样。可惜我连梦也不怎么做。
我劝每一个鬼忘记自己的前世,我帮每一个鬼魂勾销他们的往事。
转世是好的,投胎也是好的。都是全新的。
我自己却做不到,我忘不了,也销不掉。所以永永远远的待在这阴冷黑暗的冥界,重复劝导人们爱莫记前事,莫踏上我的老路。
因为自己傻,所以不希望别人傻。
世人都以为我叫崔畔叫钟馗。其实不是,我在人间的名字是上邪,取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是我在人间的母亲取的名字,她希望我能成年后遇到一个爱人,和我桃花流水,举案齐眉,日夜相伴。
因为这样的生活,是她最期望的,是她追求了一生的。我没有父亲,这在当时真是全城皆知。像我母亲这样的女子,十分少见。那时的女子都是三从四德,只有我母亲一个,还未成亲,就怀上了我。死活不跟别人说我的生父是谁,执意生下我。被她父亲一气之下赶出家门。
可是我却是敬佩我的母亲,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愿意为了自己的想要去付出一切努力。她自强,带着我,一个人凭借聪明和出生于商人之家的耳濡目染,开起了城里最大的钱庄。
从小我母亲就教我不要理会世俗的偏见和对人的束缚。她认为,一个人快乐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童年读私塾,打弹弓。我在少年做生意,品白酒,一帆风顺。我十八岁的时候开始有媒婆上门说亲。以前也是有的,不过母亲都以我还小的借口搪塞过去。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母亲跟我说:邪儿,你已经十八岁了。其他同龄孩子已经结婚生子。不过母亲我一直教诲你不要按照世俗的标准生活。它只是标准,并不完全正确。所以母亲一直不在意。现在你十八岁了,既然没有相中的小姐。媒婆说的那些亲事,我们还是要看看的。
我同意了,并非是我没有主见,太听我母亲的决定。而是我也认为到了成家的时候,既无中意。索性去看看,也是好的。
我看了媒婆介绍的几家小姐都不太满意。倒是知道了,这媒婆的嘴真真是厉害。
蓉玲是城北最大酒楼的女儿,家中无兄弟,只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妹妹。媒婆介绍我与她想见的时候,我心想,定是和以往那些并无二致。
我和蓉玲是在竭江山的山顶相约的。当时春天刚至,虽说垂柳已抽芽,新月已渐明,可是山上的露水还是有些湿鞋。虽是相约下午,我却早早赶上去,想着顺便看一看这竭江山的日出。没想到,我上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姑娘坐在那里了。
我心中惊奇,这深山荒野的,一个女子竟独自待在山上,毕竟是不安全的。
我同她打招呼:不知姑娘一人在此,可是等人?
她像是被我下了一跳,稳了稳心神:自是等人的。
“那要等的人,竟重要到这个地步,使小姐不顾夜深露重,也不顾自身安危,早早等候于此。”
“我来此的确是为等人,可早来却是等别的。”
“听说这竭江山初春的日出甚是动人,不同与别处。虽身在许城,却因女子羁绊多多,所以一直未能成行。先下我马上就要嫁人,若再不来,恐怕以后都不会来。”
原来是跟我一样,来看日出的。
我刚要换个地方,心中一动:那敢问,姑娘可是城北酒楼蓉玲小姐,小姐下午要等之人可是上邪钱庄的上邪?
蓉玲转过身来,打量我一番,面带笑意:莫非公子就是上邪少爷?
那天是我和蓉玲的第一次见面。说实话,蓉玲虽是跟其他女子不同学但我也不是特别满意的,因为母亲,我总以为爱情是少见珍贵的。但是我回去还是和母亲说,蓉玲小姐我很满意,希望她能告知媒婆,停止每天的叨扰。
我和蓉玲差了一丈的距离,坐在一起看了一场竭江山的日出。我看了无数次竭江山的日出,这次也没有特别出奇。蓉玲却是很满意:这竭江山的日出还真名副其实,真真是好看。就是可惜,这样的美景,此生就这一场了。
“为何?”
“嫁人之后,我就不能来了。哪里有女子成亲后还这般不懂事。作为小姐,偷偷跑出来,都已经过分。恐怕现在父亲已经将白兔狠狠教训一番了。”
“那也不一定啊。世俗的想法也不全是对的。日后我成亲,娘子想去哪里,我都陪她去。才不管那些平庸之人的想法。”
她听完偷偷看我一眼,独自去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可是真的。”
“那你的夫人可真是舒服。不过我是没这个福气的,你大概看不上我这样平庸之人养出来的女儿。”
我张张嘴,没有接话。说实在的,她的确没有让我心动。不过她跟那些女子还是有些区别的。
她说:无妨。反正我也不是特别中意你的。只是家中父亲催的实在是紧。
我想了想从前见过的其他小姐,说:那你可愿,回去跟你父亲说,你我两情相悦。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担忧你父亲我母亲的催促。到时,你若有了心上人,我们解除婚约,可是可以的。
她又吓了一跳:如此这样。我得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