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门的衔接轴约摸是生锈了,吱吱呀呀就好像是有人背着我窃窃私语一般。燥热的夏季不适合生产噪音,阳光本就晃眼睛,因此我把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钉了起来,只有门还能活动。吱吱呀呀声断断续续的,磨得我耳朵疼。
我早都说想换一间房子了,若不是我的丈夫一文不值。
兴许是儿子回来了,打翻了鞋架子,鞋子散落一地的声音不由一点点激起我的怒火。我愤然起身,抄起手边的玻璃瓶朝墙上砸去。玻璃的爆裂声吓得屋外的动静停了一瞬,随后只听见悉悉索索倘若老鼠活动的声音。这动静适得其反,闹得我心中更是疙瘩愈来愈多,难以一一解开。这种硌得慌的感觉真是愈加让我难以平息,仅狠狠盯着门框,等着他进来。
确实是儿子。
他轻手轻脚走进来,像只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墙根,好像失明了一般四处抚摸。我看他摸索了许久,终于端起茶杯向我走来,颔首轻轻将茶杯放在原本我放玻璃杯的地方。他在我面前温文尔雅,我还是喜欢他到极致的。
我的心情好转,看向面前毕恭毕敬的儿子,不禁细细打量起他的面颊。他白皙的皮肤与殷红的嘴唇真是美到了极致,齐肩的长发被红色头绳绾了起来半耷着,眼睫毛也长得令别的女孩子羡慕吧。我莞尔,在家不需要如此光鲜亮丽了。我将儿子拖到卫生间,用卸妆油轻轻擦拭他的皮肤,而后扯掉了他的假睫毛。
卸完妆后的儿子变得像小时候的我了,看上去粗枝大叶,全然没了细致美。但是作为妈妈,我当然不嫌弃自己的儿子。不过,儿子的柔顺长发,倒是真的。
我宛如一个小姑娘一般轻快地拉起儿子的手腕,将他带到他的卧室。我打开衣柜,一件件美艳的衣服仿佛在暗中闪闪发着光。我握住儿子的手,让他纤细的手指拨弄一件件紧靠着的衣服,最后握着他的手,停顿在我新买的一条公主裙上。我将裙子从衣架上取下,拉着儿子站在镜子面前,比划在他的身上。就倘若是在为自己试衣,内心按捺不住的是蠢蠢欲动的喜悦。
我小时候也曾想细细打扮,能亲自为自己选上一条美丽的长裙。不过我的母亲一向说一不二,因此后来我会在商场中为自己挑选最帅气的西装革履。我的短发配上了正装,真是好一副干练的模样。
我的儿子面上略显不满,我的胸腔又仿佛燃起了怒火。
“你这是,不服从?”
我的儿子急忙摇摇头,汗涔涔地打湿我按在他肩上的左手。我欣然一笑,邀请儿子换上这公主裙,也好让我看看效果如何。儿子撩起自己身上浅蓝的上衣,而后脱去纯白的女士直筒,换上公主裙。
我弯腰取出一双猩红色的高跟,放在他的跟前。他配合地换上了,效果很惊艳。美得就好像我梦中的样子,让我不觉啧啧称赞。我称赞儿子的天生美艳,更称赞儿子的气质宛如一名淑女。
我不会在如此欣喜的时候去观察儿子的面颊,因为我从来无法在他的面上捕捉到赞成与认可,仅有不知好歹的拒绝与否定。
墙纸是湛蓝深邃的星空,在暗中盈盈地泛着令人心情大好的蓝色,儿子在这若隐若现的光下就像一位美丽的公主一般。公主床上整齐地让我欣慰,床边静卧着一双小绒兔的拖鞋,真是一派祥和。如此可爱的拖鞋,也难怪儿子从来不舍得穿了吧?即使窗户被我钉死了,屋内虽然漆黑,但是久而久之也适应了。我还是配了窗帘,粉红色的窗帘泛着亮光有点变橙,但是不影响这美好。
我的儿子,妈妈愿意细细打扮你,让你变成妈妈最想要变成的样子。
你是我最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