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稻田大学是羽生的母校,虽然我去拜访的不是琦玉而是东京校区,但位于在地铁站的3A出口,也是一种弦(玄)学了!
进入校园,看到各色人种,背着书包的年轻人走在阳光斑驳的林荫大道上,我熟悉的那种活力如一个健康的脉搏,只要搭上手指轻轻摁一摁,就能感受到澎湃的律动。
校园很大,我直奔村上春树图书馆,如今已是早大的国际文学馆。长长的波浪形木棚,从大楼一侧延伸至正门,引领大家走进村上春树的世界。这里有这位文学巨匠捐赠的图书、藏书、手稿等。
踏入图书馆,精心设计的窗户投入日光,巨大的阶梯书架拱廊教人眼前一亮,直通地库。平面的一层,四壁皆为木质书架,以时间为轴,摆放着村上春树历年的创作,包括1979年的得奖出道作品《听风的歌》,也有《挪威的森林》及《1Q84》等名著,以及多种语言的译本。沿着书架转过来,一间唱片室,你可以倾听由村上春树捐赠的唱片播出的乐声,也可以听先生的书籍。可惜我听不懂日语。
上楼则是卡夫卡的世界,一整堵墙摆满了《变形记》的各个版本,隔一段距离望去,是一面货真价实的艺术品。墙上的标记都在提醒观者拿起书来看一看,翻一翻,于是我慢慢看过去,英文译本最多,还有西班牙文,但就是没有中文。在出口的角落,有一面贴满便利贴的墙,画满了各种读者心中的变形甲虫,还有一张小桌子,放着彩色画笔,便签纸,还有涂色卡,我想这应该是为小朋友专门准备的。
我喜欢这种互动的文学传播。我联想起在华盛顿的国家艺术博物馆内,一群小孩子拿着画笔坐在地上,在一幅幅名画前像模像样地临摹、再创作,画出经过他们的眼睛所诠释出的一个崭新的世界。
沿木构楼梯往下走,是由早稻田大学学生经营的咖啡店“Orange Cat”,在此摆放着由村上春树小说《海边的卡夫卡》改编的舞台剧的道具,以及曾在“Peter Cat”使用的钢琴,别具意义。
我没有坐下来去喝杯咖啡,而是去了隔壁的坪内博士纪念演剧博物馆。坪内博士致力于翻译莎士比亚全集,博物馆进门左手就是一尊莎翁的头像。
博物馆本身很老旧,有浓郁的中世纪风情,木板楼走在上面吱吱嘎嘎的响,在一片寂静的氛围内,我走得格外小心翼翼。馆内主要收藏和展示了许多与戏剧有关的小道具、资料等,让人们了解戏剧的发展历史。
吃了日语文盲的亏,我看得似懂非懂。但是早大学生排练莎剧时,力求还原莎翁时代的风貌和风格,从道具到服饰,都去追根溯源,这让我颇为感慨。想我的学生,到服装店去租一套西式曳地大纱裙,就是朱丽叶、苔丝狄蒙娜、奥菲莉亚了。
莎剧,远非台词,那是一种厚重的“文本化”或“戏剧化”的历史叙述,展现的是贯穿古今的人类的复杂性、情感和道德困境。因此,用戏仿甚至是反讽的后现代手法对莎剧加以再现,成功者寥寥无几。小李子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扮相真是英俊,但是突然掏出来的左轮手枪,搭配着莎翁诗句一样的台词,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在村上春树图书馆看中了一本书,《村上T》,封面简洁,红色的T恤上一双人字拖,传神地表达了书籍的主题。可惜只有日文版本,我快速在某宝上下了单,回家就能取到了。
真是一本好书。我有个同事,喜欢足球,喜欢搜集球衣,也在虎扑上写一些球衣的故事,但这些故事大多来自二手资料,重点在球衣的设计理念。而村上春树的T恤故事却不同,每一件T恤承载的是一个故事,一段经历,一袭对话,把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有机地结合起来,每一件T恤,都是村上春树的一个侧影。我不会想着要去找一件一模一样的T恤,因为那不是可以搭村上春树的名气而推广销售的商品,那仅仅是“村上T”。
三毛有本《我的宝贝》,每一件宝贝都是她的爱恨情愁。汪曾祺老先生则有太多这样的作品,端午节我都会想起他的高邮鸭蛋。但他们作品中的物件,都不可以成为网红商品,这些物件脱离了村上春树、三毛和汪曾祺,跟那些摆在店铺挂着标签的T恤、首饰、鸭蛋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我喜欢看这些书,是因为村上春树、三毛和汪曾祺让我明白,我穿着的衣服,我偶遇的物件,我吃过的食物,都因为我的敏感和热爱,成为了我的宝贝。
他们也鼓励我,可以尝试着把这些宝贝写成文字,记录我的可爱或遗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