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明明知道吃太多的糖不好,但还是吵闹着要买,结果只知道在牙疼的时候哭哭啼啼。
长大一些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地学习,但总是被玩物吸引,只有在考试后才悔不当初。
再大一些,成人之后,我们明明知道“规则之外”是不对的,却总是侥幸又贪婪,只有在“东窗事发”后潸然泪下。
这些事情的道理从来都很浅显,所以我们常常说“道理我都懂”,但你要知道“道理我都懂”,从来都不是你不“成熟”的理由。
我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X。
少年时期的他很中二,喜欢看武侠小说,经常大晚上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偷偷看,金庸的武侠世界让他沉迷,可笑的是武侠小说没有给他侠客的好目力,只换来了严重的近视,让他百步开外不识人。
高中的时候,他去了一所寄宿制高中。住宿生活让他脱离了父母的管束,逃课、网吧、游戏一样不落,原本优异的成绩一落千丈,最终只去了一所二流的大学里还被调剂到了极为冷门的专业。
他和我的关系还不错,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会坐在一起聊天。
年少的我们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但每当我问起他的近况的时候,他的神色就会变得迷惘起来,是一种对现在、对未来完全不知所措的姿态。十八岁后结束了所谓的“寒窗苦读”,不喜欢的学校、不喜欢的专业,让他的生活成为了一团乱麻,毫无方向。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过去已经于事无补,即便我能回到从前去告诫他,我又能告诫他什么呢?——不好好学习你将来会后悔?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再去陈述?我不必再说,他也不会去听,因为“道理我都懂”。
我觉得惋惜又无奈。
那次见面之后,大概有两三个月,我都没有再见到朋友X。
再见到他,他告诉我他正在准备转专业考试。
我祝他成功。他笑了笑,面上有疲态,目光却坚韧,野心勃勃,鲜活无比。
我突然意识到,他还是我之前见到的穿着,但是神色坚定,已经不再是那个令我也觉得有些幼稚的男生了。
看到他,你会觉得,他像是个成年人了。
他说,他曾经在学校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迷惘,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喜欢的专业学了有什么用,不知道各种社团活动参加了有什么意义,他每一天都很忙碌,每一天也都很空虚。
而像他这样的人,大学里甚至社会上却都比比皆是。他即使知道这样不对,却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的,太多的人的青春不都是这样的吗?他心安理得,道理大家都懂。
但又有很多人的日子都过得很坚定,比如他的室友,对于转专业充满了目的性,每一天都充实且努力。
日复一日面对这样坚定的室友,他突然就感受到了羞愧,突然就对自己的所做作为充满了困惑,他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点点改变。他认真地看了一遍转专业的文件,和父母商量后慎重地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然后开始认真地准备转专业考试。浑身上下充斥着很久没有再感受过的干劲。
再见到朋友X,又是过去很久了。
他摘下了厚厚的眼睛,眉眼出乎意料的清秀。我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失败了。
我有些震惊。但是他的神色却很坦然,没有太多的气馁,他笑着说,他要好好地刷GPA再好好地准备雅思,然后出国。
他为自己做好了清晰又完备的计划,开始了崭新的、坚定的生活。
朋友X曾经真的很幼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觉得现在的他,脱胎换骨,他开始知道如何掌控自己的生活。按照父母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孩子长大了”。
把“道理我都懂”挂在口上的,又或者不承认却又默默践行着“道理我都懂”的人,不管实际年龄的大小,其本质不过都是“不成熟”。
“道理”是要去实践的,而不仅仅是“懂”的。
而对于这些“不成熟”的人,生活总是有法子让他们吃尽苦头再长大的。就像我的朋友X,兜兜转转,绕尽弯路,才能回到最初的起点上,才能换回一个不怎么好的重新开始。
所以,生活给我们的准则是,你必须“成熟”。
成熟的标准是什么?百度百科上说,成熟泛指生物体发育到完备的阶段,或事物或行为发展到完善的程度。
苹果落下的那一刻,就是其成熟的一生。但人不是苹果,人的完善到其死亡的那一刻才会终结。所以,每一个不同的阶段,我们都有着不同的成熟的标准,也许在这个阶段落下了,又或者在下一个阶段超越。
我的朋友X又是幸运的,在兜兜转转之间即使有一些磋磨,他在这个阶段落下了,他还是“长大了”,他还能在下一个阶段超越。
“道理我都懂”让太多浅显的欲望都有了冲破牢笼的借口,我们被其吸引、左右,看不到真正的彼岸。因而不再轻易被糖果所吸引的孩子可以算是长大,不再轻易被玩物所吸引的少年可以算是长大,甚至不再轻易被利欲吸引的成人也可以算是长大……
只有逃出“道理我都懂”的舒适区,我们才能一点点地看清所谓的欲望,才有勇气直面欲望,才能够下一阶段到达前,勘破那些羁绊着我们“成熟”的脚步的欲望。就像是孔子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每个阶段都应有自己的勘破,自己的顿悟,才能活得坚定而从容。在靠近成熟的标准的过程里,不是不被欲望吸引,欲望不会停止,但是我们最终能学会自制。
迟或早,自己顿悟或是被磋磨。
而我希望,你不是被“道理我都懂”蒙蔽在短暂的欢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