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1日 星期五
自从第一次踏进这家发廊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别家发廊。
发廊虽小，却总是门庭若市。老板娘年将六十，螓首蛾眉，染色的卷发，时髦的衣着，健康的体魄，自有一番韵味。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她的笑容：高度上扬的嘴角、微微耸起的鼻子、深深弯下的眉目，似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欢迎你，向你传达愉快的信息：欢迎欢迎！认识你真好！
每次看到她弯弯的笑眼，我就想，这个姐姐太可怕了，她的笑靥真能 迷死人。我见过这么多笑容，却从没见过一个年近六十的女人笑得这么甜腻，两颊隐隐现出笑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她？
发廊里，洗发水、染发剂、护发膏、弹力素、定型胶的香味交织在空气里，让人鼻不暇接，吹风机在“咝咝”地叫唤着，一刻不停。老板娘跟另一位美发师大姐穿梭在衣着鲜艳的顾客中，就像蜜蜂穿飞在花丛里。
来洗发、吹发、烫发、染发、剪发、护发的顾客，快将小发廊挤爆了，一部分顾客不得不站在门外等候。
我挤进去时，洗发间里人满为患。墙壁正中贴着老板娘的简介，列举了二十多年来她参加过的培训班。忙得分身乏术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招呼我：“你先坐下看报纸哈。”她正给一个顾客上卷发夹。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给你们带来一个帅哥。”老板娘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位拘谨的中年大叔，便一展笑颜，朗声回应：“好帅的哥哥啊！哈，请坐，请坐！”
为顾客修剪头发是老板娘的拿手好戏，她一边熟练的飞刀走梳，一边细声柔气的征求顾客的意见，力求精益求精。只要顾客提出一点点异议，她都认真对待，绝不含糊，大多时候，顾客都很放心地将自己 的一颗脑袋交给老板娘“修理”，她会根据顾客的脸型设计一款合适的发型，既掩盖了顾客的缺陷，又将最美的部位展露无遗，不但将顾客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还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顾客个性。
给顾客喷发胶时，她还十分体贴地用一张面罩将顾客面部罩住。一切都弄好了，她眉开眼笑，左看右瞧，正面侧面地端详，就像在鉴赏一件艺术品，倒是顾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可以了，这个发型正合我意。谢谢！”
顾客站起来，老板娘笑容可掬地问：“喝杯水再走吧？”最后还要依依不舍地说一句：“请慢走啊！”
老板娘笑语盈盈地正要给我剪发，一个红头发女人从洗发间跳将出来，不耐烦地叫嚷：“先给我吹头发，我时间紧，快点！”发廊小哥手持吹风筒走上前，红发女人手一挥，将他赶走。老板娘抱歉地对我一笑：“不好意思，你稍等，我先给她弄。”
身着碎花长裙的老板娘款款地走过去，轻露皓齿。红发女人一直在抱怨：“你上次给我染的这种发色，其实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种颜色！”
老板娘左手撩起女人头发细细查看，右手的吹风筒轻轻吹出一股暖风：“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棕色。”
“你上次为什么不说要染棕色呢？”
“我说了，你们却弄错了我的意思！”
老板娘询问过当时染发的情况，分明不是发廊的责任。她坦然一笑：“哦，是这样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免费为你染一次棕色。”
“ 好吧，说好了啊！我下次来。”女人腾地站起，红发一甩，短裙一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老板娘一转身，马上递给我一个歉意的眼神：“妹妹，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