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翠绿的树叶一天天渐渐变黄地时候,沈浩放得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郁闷。世纪银都大厦即将封顶,销售状况却异常得冷清。
虽然销售公司打折、送轿车、送装修等各种活动搞得也是风风火火,但是满城人们却好像商量好似的,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就是捂着口袋不出钱。
难道房地产的地严冬真的要来临了?
更要命的是,恰恰在这个时候,银行紧缩银根,想指望走银行贷款度过危机的路子难于上青天。
几家建筑公司老总几乎天天泡在沈浩放办公室,虽然大家说话并不多,但是沈浩放心知肚明,大家无非想从开发公司囊中羞涩的口袋中掏出几两可怜巴巴的碎银,大河无水小河干呀。
张总说:“沈总,我们工地水泥只够用三天了,沙子几乎全部用尽。”
王总说:“我们都快要断火了,所有粮油门市和超市都不赊账供应了。”
李总说:“再不解决资金问题,我们的民工就要罢工了。”
赵总说:“昨天我们工地一民工,上楼顶要跳楼,沈总知道的,最后还是消防队紧急营救,才避免了恶性事故的发生。”
沈浩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抬起右手轻轻地挥了一下,然后沙哑低沉地说道:“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回去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的,明天就让我在美国的妻子和孩子在那边想点办法。相信我好吗?”
晚上一身疲惫的回到家,保姆已经将饭菜做好等着沈浩放。
沈浩放却没有一点食欲,缓缓地迈着方步,踱到书房将门关上,独自一人发呆。
保姆知道目前的严峻形势,看着沈浩放明显增加的白发,也不敢多问,只好匆匆地吃好饭歇息了。
曾经叱咤房地产界的风云人物,现在为何落魄到这种地步?
沈浩放想不通。不是自己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特大号水晶烟灰缸已经全部被大半截的烟头占满,沈浩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手边的中华烟盒,才发现烟盒就像目前公司的财务状况一样已经空空如也。
烟雾缭绕中,沈浩放抬起迷茫的双眼,突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
一身露着满身窟窿、明显发白的工作服的中年人,戴一顶米鹅黄色安全帽,身材矮小,满脸皱纹,好像从来没有梳理过的络腮胡子横七竖八布满整个面部,厚厚的嘴唇向外翻涌着,呼呼的喘气声伴随着一种怪异地味道从满嘴黑牙的口中和朝天鼻的鼻孔中传出。
沈浩放认出了来人,昨天跳楼被救的民工。
沈浩放知道,一定是建筑公司赵总的主意。
沈浩放一脸平静的说:“是不是赵总指示你来找我的?”
来人却不说话,伸手在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件东西,然后右手一伸,颤抖着对着沈浩放的脑门。
沈浩放感觉一丝凉意只穿心底。
枪。
一支乌黑铮亮的枪。
沈浩放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来人居然带着枪,难道要自己的命吗?
沈浩放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缓缓地说:“伙计,有啥事只管说,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来人凄然一笑:“我老婆癌症在医院治疗,孩子又得了白血病,现在躺在床上等死,没有钱呀。”
沈浩放说:“伙计放下枪,有话好说。”
来人突然“哈哈”大笑:“可能吗?工地欠我一万多工钱,要了半年也没见到一分。”
沈浩放说:“那是你们赵总的事情呀。”
来人说:“赵总?你不欠他钱,他会欠我钱?”
沈浩放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我并没有欠你钱呀。”
来人好像被激怒了,哇哇大叫着,含糊不清的语言从他的口中一下子狂泻出来:“我是个农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反正现在我只知道要我的工钱给老婆孩子看病,今天如果不解决问题,我们只好同归于尽了。”
来人突然痛哭流涕的大吼:“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死你们这帮王八也不能解脱,临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狗日的——啊、啊——”
来人颤抖的右手明显握紧了手枪,食指已经搭在扳机的位置。
沈浩放彻底绝望了,双目紧闭,一丝不易察觉的泪珠悄悄的滚出眼帘。难道这就是命吗?
“扑通”一声巨响。
沈浩放恐惧的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却使沈浩放更加恐惧。
来人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头部鲜血直流,地板上已经被汩汩直涌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乌黑铮亮的手枪跌落在沈浩放的脚下。
保姆哆嗦着颤抖的身体,依靠在敞开的门扇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根擀面杖还紧紧地握在保姆手中,擀面杖上也是血迹一片。
沈浩放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弯下腰,捡起跌落的手枪。
沈浩放瞳孔突然放大。
原来这是一把玩具仿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