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疯子!」我连刷了两遍。
一次是毒舌电影在平安夜组织的线下电影观影活动,一次是这部电影的北京首映礼。前者迫使我拒绝了好友的邀约,后者让我从草房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跑到六里桥。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好,疯子!」和好评如潮的「驴得水」一样都是经由话剧改编,重新打造的IP。曾经被搬上舞台的作品,摇身一变成了电影。它的故事性、整体性都被大洗牌,演员全部打乱,要想打好必须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在电影里去除尽可能多的话剧元素,把故事元素删繁就简,对演员的演技要求也更高。而饶晓志(导演),要一如往常地打好这手牌,必须要下足功夫。
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说,电影和「驴得水」的改编一样,被质疑不如话剧,也能说完美、无可挑剔。可是物超所值,惊艳、精彩,让你沉醉其中是绝对有的。
笑点颇多,泪点十足,你的情绪和思维都跟着电影走了,不管是演技,还是场景,哪怕是穿插在电影中的主题曲。
毫不讳言,这部电影真的很好。
首先,这是一部荒诞悬疑喜剧
“荒诞”之处在于:
故事的设定在一个精神病院。
七个素不相识的人莫名其妙被同时关了进去。
他们互不相识,却又想自证清白。
所有人都从不愿承认自己是精神病,最后却被活活“逼良为疯”。
在力证“没有精神病”的这个阶段,他们各显神通,笑料百出。
从逻辑上说,“精神病人不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本就是伪命题。用这样一个看似简单但非常难以证明的命题,反倒成为故事中最荒诞的地方。
而“悬疑”之处则是电影最有意思的考量:
如同「24个比利」和「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样的类型,「你好,疯子!」把精神分裂和心理病细节化,很是烧脑,展现了各种极限程度之下的真实人性。(为了不影响观影体验,这里不剧透了。)
至于“喜剧”就更多了:
满片无所不在的黑色幽默。
迎合“荒诞”所展开的喜剧情结:根据关键词角色扮演、齐唱《月亮之上》、跳肚皮舞、打架……
而所有喜剧都在为最后的悲剧做铺垫。
其次,它的演员阵容很有意思,性格迥异
除了“金马女配”万茜和金士杰外,其他演员都没多大知名度,与全鲜肉和流量小生承包的电影大有区别。
女主角万茜,周一围、王自健、金士杰、李虹辰、莫小棋、刘亮佐领衔主演,曹卫宇特别出演,形成“众星捧月”的演员阵容,而那几个人都是为了衬托万茜的角色扮演。
但所有人的性格,所有人物都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对应的归宿。
万茜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安希的女孩。
她看起来懦弱、胆怯、畏手畏脚,却又是所有人中心理最脆弱、最不合群的一个人。
用陈奕迅的歌来说,大概就是《孤独患者》了。
但安希也是整个电影中反差最大的人物。
当她后来面对已经彻底互不认识、只能用争执打斗的朋友们,她绝望而愤怒;当所有情绪在她脑海涌动的时候,她变幻莫测、嬉笑怒骂中情绪铺陈而来,她变得妖孽了。
尤其是第76分钟时开始的5分钟一镜到底的独角戏,万茜完全展露出作为一个演技派的实力写照,精妙而绝伦。
眼神到位。
动作到位。
细节到位。
而她拿枪指着曾经的挚情挚爱之人时的潸然泪下更是动情:
韩沐山是那个每年都会陪她过生日的人,她心里早就把他当做了爸爸。
她不喜欢老师,但是最喜欢萧乃恩老师。
马睿是那个最会讨他开心的朋友,无微不至。
莉莉是她最好的闺蜜,教她穿衣服,教她化妆。
李正是她最喜欢的人,爱到了骨子里。
杨猛永远不嫌累不怕苦,开着小破车带她到处玩。
这个桥段,我完全沉浸在了万茜营造的氛围里,边看边哭。
周一围在电影中饰演了记者李正。
睿智沉着,但记者的直觉让他总能细致入微地做出判断,也是众人中领导能力最强的,颇具有话语权。
但他自私自大,自以为是。
为了吸引注意,制造打架局面,甚至掐死萧老师。
现实生活中,像李正的人很多:他们或事业有成,或能力卓越,但为了一个目标往往会不惜牺牲他人代价。
历史老师萧乃恩则由著名演员金士杰老师饰演。
金老师是戏骨了,演技不由分说,角色更是常常能在各种电影里撑起它的内核灵魂。
在「暗恋桃花源」中,江滨柳一角,他一演就是二十年,是唯一未变动的角色。
而在「剩者为王」里,他的那席话,俨然催泪弹,感动无数人:(下面附带节选,最后两段)
“有一天就突然带着男方,出现在我面前,指着他跟我说,‘爸,你看,我找到了,就这个人!我非他不嫁!’我觉得我都能想象得出那一幕,她比着胜利的手势,让我跟她妈妈看,那个表情,多骄傲啊!然后跟她妈说,‘我就告诉过你,我找得着吧!’”
“你看我都能真真切切的想到了,那我有什么理由不真真切切的去等她实现。那天会什么时候到来我不知道,但我会和她站在一起,因为我是她的父亲,她在我这里,只能幸福,别的都不行!”
在「你好,疯子!」里面,萧老师的角色则显得中庸很多,欺软怕硬,保守无能。但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害过人,心怀慈悲。
即便是有的,也或是出于从众,他年纪大了怕死。
而金士杰老师为「你好,疯子!」也专门录制了一个独白预告:
在视频中,他把视线对准了“城市病”。
王自健的角色是奸诈狡猾的律师马睿。
他聪明,会借力,阿谀奉承;他懦弱,狡诈,不安好心。他是城市中为数不多的,却又混的很好的那类人。
但,他却是这些人里寥寥有同情心的。
在众人万夫所指时,他依然支持着安希。
不过,可能是毕竟演讲偏多,虽然王自健能说会道,但是电影中的演绎还是会让人出戏。
刘亮佐饰演的韩沐山,是个兽医。
电影里他总会提起6岁的女儿,是个典型慈父。
他想女儿。
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给女儿打电话。
他想出去,他想见女儿。
为了女儿,他一切都愿意牺牲。
在现实生活中,韩沐山这样的父母很多,为了子女甘愿牺牲。爱是无私的,他亦如此。
风骚的公关莉莉则是由莫小棋饰演。
她风骚,卖弄姿色,通过陪酒陪睡来换取一纸合同,通过肉体来换取权势和地位。
她是所有人里看起来最可悲的。
但是也是最可怜的。
为了配合打架,她把萧老师的手放在她胸上,假装被性骚扰,这样大家有理由打他。
她被司机杨猛钳制,不得不配合他性爱甚至结婚……
这样的人,大千社会里很多。为了生存,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李虹辰饰演的司机杨猛,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屌丝,总在抱怨,不开心就暴力解决。
他郁郁不得志。
没文化。
更没有真心爱人。
他活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卑微如蝼蚁。
可杨猛心眼并不坏,他救下了险些被掐死的萧老师,他维护者女性的尊严。
第三,电影的设计很别出心裁
如果说前两点还是停留于“题材”和“演员”的考量,那么从电影的整个设计来看,实在是别出心裁。
·表面上看,它是在玩密室脱险:
7个人醒来后,被关在一家破落不堪的精神病院中,四处是悬崖峭壁,没有出路。他们彼此互不相识,记忆缺失。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这里离开。
于是,他们开始各种绞尽脑汁。
但,问题也留给观众了:
他们是谁?
他们为什么被当成精神病关在这里?
他们彼此有什么联系?
他们会遭遇什么?
他们到底要怎样出去?
·但实际上,它又是盗梦空间:
梦醒梦落,这是一个无限循环。
在他们快要出去时,时光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错综复杂。除了安希,所有人都记不得了。
然后又开始争执,无穷无尽。
·不过,它还是一场人格分裂:
这些来自于整个电影中唯一的旁观者——精神病人。他一一戳穿了其他六个人的bug,告诉他们不存在,告诉他们他们都是安希,是安希臆想出来的附属人格。
而安希要想解脱,只有杀了他们,或者自己死。
于是电影又有点“生存与毁灭”的味道了。
当然,整场电影下来,如果从逻辑上看,所有人的行为其实都是符合人类学特征的,都不应该是精神病。
但单纯提取某部分信息来看:
他们歌舞升平。
他们滑稽搞笑。
他们打架斗殴。
他们不人不鬼。
这些又和精神病没有其他区别了。
就像安希在所有人都奔出门外后说的那句:“你应该说:你好,疯子!”
何尝不是一句嘲讽呢,自我嘲讽,又夹杂着群体式嘲讽,叹惋而悲哀。
在电影里前半段我笑了无数次。
有的笑话很冷,比如李正突然冒出的那句“看,那儿有一个电风扇”,然后大家都开始附和了。
有的笑点又很新颖,比如肚皮舞这一部分,所有人排成一排比出千手观音的姿势。突如其来,始料未及。
但我也哭了好几回。
万茜五分钟的一镜到底我哭了。
指着所有人一一回忆的时候我哭了。
结束时,一切都完毕时,我又哭了。
哭得稀稀拉拉,用纸擦都来不及。
而后来看万茜演唱的主题曲MV时,我又哭了:
“安希以后会怎么样?”
“我相信她会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好。”
“她会一年比一年的成熟,然后慢慢地学会独立的生活。”
“总有一天,有个小王八蛋把她娶走。”
“我想,这大概就是属于她的幸福吧。”
很少有一部电影能让我这样感动的。
如果在之前,让我得知这部电影的构成如下:
没有群星
剧本介绍不吸引我
成本不高
名字不会吸引眼球(我也没有话剧情结)
连推荐都很少
我是断然不会去看的。
但我很庆幸,因为我在无意中有幸提前观赏到这样精致的好片,被这样的电影打动。
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好,因为走心。
这几天,关于电影的评分争论有太多,有的被诟病,但有的确实如此。
且不提「长城」「摆渡人」「铁道飞虎」是好是坏,票房和评分都是其次。商业价值实现了,场次足够了,上座率有了,其他都是其次了。
但还有很多电影,是一直被忽视的。
那些被金马奖、金像奖临幸的作品。
那些出现在电影节上的佳作。
那些非得导演下跪才能增加场次的优秀电影。
这些都还有很多。
但他们大多数“不见天日”。
大多数也“半途夭折”,因为无人来,成了遗珠。
甚至更多的,只有几场,被商业大片绞杀干净。
我今天看了下档期,12月30号和1月1号上映的电影都很多,有现在已经被誉为“票房黑马”的「情圣」,又胡歌和宋佳主演的「那年夏天你去了哪里」,有俄罗斯动画片「冰雪女皇纸冬日魔咒」……
在商业片的碾压之下,「你好,疯子!」并不会有很高的上座率,也可能达不到那么多的关注。
但我依然还是愿意做那个推荐你们去看这部电影的人。
好电影,不应该成为遗珠。
好电影,应该有更多人去看。
「你好,疯子!」值得你去掏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