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的代价


火辣辣的感觉还残留在脸上,记忆在脸上的痕迹也鲜红分明,我不知是因为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平静的日子又要终结了,男人站在眼前,沉默不语,利剑被握在手上,横在脖颈间,甚至我能感受到利剑传来的寒气,“噗呲”声息湮灭在背后,传递过来湿热的感觉,感觉逐渐清晰,令我只有在心里吐槽:“倒霉!”

死气沉沉,踏入房间,这样的第一印象自动跳出,每张脸上都带着阴沉,仔细的分辨那副专注神情下的阴霾,读出的都不是积极因素,而是腐朽、沉沦。面对这样的环境,我能做的是更快的走开,走到自己的的位置,坐下去,隔开阴沉,令自己平静下来,桌上还是空荡的,等待着新人将它整理,唯一留在面前的是入职手册,冗杂的条款冲击着我,使我默默的保持专注,“踏,踏,踏。”几声脚步打断了这份专注,我急忙抬头,没来得及分辨,身影已飞快地朝里面冲去,我感到有些许的奇怪,转过脸,想要找人出面阻止,可谁也没有动,眼见男子已经冲过一半,没办法,我急忙大喊起来:“先生,不好意思,您有事吗?”声音震荡,但自然是没有被理会,我的脚步更急,直接拦在男人面前,还想再说什么,开头的一幕已经上演,在我身后倒下的是经理,他那张国字大脸上的肌肉还在颤动,可渐渐露出的野兽特征却令人震惊,“吱!”书桌前的人也变了,闻声转去看,他们的模样也变得狰狞,发疯般的朝男人冲来,剑,只转了一圈,每一道声息都停了,接着,倒下,我看着从门外冲出来的人们,陷入沉默。

穿过嘈杂的小食摊,避开香料味道,我又走回出租屋,关上门,将声音隔绝,沉默,沉默,还是沉默,“震惊!娱乐圈小花。。。。。。。”蹦出的手机消息打断着沉默,我握起手机,想着之前的情形,翻着通讯录,拨通号码,提示音经过,传来人声:

“您好,永通职介所,请问你是想找工作吗?”

“我要找永通。”

“那你直接来这里找我就行了!”我听出是男子的声音,还思量着,电话已被挂断。

清晰的声音又拉回了思绪,回到不多久之前的办公室。腥气混合着湿气,在处理好每具尸体后,助手看看我,又望向领头人,男子只轻轻说了声:“放他走吧!”

再次见到他,我的心情本就说不上好,更不用说他还带着队伍在搜查我的家,周围的声音跟先前的办公室如出一辙,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做着工作,男人倒是不急,看看我,连同我脸上的表情,不久,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停了停,说:“这阵仗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吧?”

“不少次,可我希望不再见到。”

“这取决于你,把东西交出来,一切都会结束,你也不用在见到我们了。”

“那我也再次告诉你,从来就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交给你?”

“好,我也希望真的有人能证明,那样我们也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现在,还请暂避,我觉得你也不愿和我们同处一室。”说完这句,男人也混入那群嘈杂的人群,忙碌起来,就如同在场忙碌的每个人,我站在一旁,看着,心底仍是愤怒,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空气中传来湿润,一如新雨后,寂静隔绝开灯火,向更深出蔓延,璀璨的灯火在不远处闪烁着,忙碌铺开,钻进屋里,从新熟悉起来的情形,攥紧无力感又爬出来,侵袭我,没等平静下来,窸窣的声响又不合时宜的窜出草丛,响起,“他们连草丛也不放过呀。”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念头,它仍盘旋着,声音却早早出现,不再等待,跟着手指一同窜出,制止住我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整齐划一的声响在屋里传来,顾不上许多,我冲进房里,看看从新恢复如初的家里,说道:“你们可以走了吧?”或许是听出语气中仍存着不满,男人停了下来,看看我,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轻轻招呼一声,同组的人紧紧跟上,撤出了屋子。脚步声渐渐的远了,远到无法听清,直到这时,解脱感才从空当中蹦出,令人放心下来。

或许是绷紧的神经将心神吸引,也或许是陷入了心神的放松令我没有注意,她出现时已走到我面前,我有些惊讶,还等着她解释,仍停留在这里的原因,可不等开口,已经迫不及待的敌人就先从门口动起手来,利爪直接飞来,躲闪之后,另一只利爪已经跟上,“来不及了!”念头还在闪动,姑娘就先一步冲出,用身子将利爪挡下,但攻势仍未结束,挡下利爪的瞬间,一声轻笑跳进我的耳朵,虽不真切,但十分清晰。破风声是从身后传来的,先前飞过的瓜子正在飞回,袭向姑娘,我没有时间犹豫,手中掐诀,贴上利爪,紫光附在袭来的利爪上,暂时停住了它的前进,但劲头仍在,利爪在紫光的突袭下持续前推,最终是撞在了抵挡的女孩背后,清晰的落地声再次把我的思绪抓紧,只有再次掐诀,才能把握机会,顾不上许多,符纸飞向正在蓄势的利爪,仅仅闪过光满,无法停止的势头继续向前,我不想放弃,不想再次失败,掐诀再上,符纸迎着利爪化为火光,在余光闪烁中,照亮双眼,我紧盯着,盯着眼睛的深意,它在说:“你赢不了!”不再思考,手中符纸贴上,继续着爆炸,身影淹没在火光中,连那双眼都被模糊着,“蹭”利剑划破火光,冲过迷雾,横亘到它的面前,所有动作都停了,连它也停了,它明白现在的处境,最终放下利爪,它张张嘴,没有说什么,待到烟雾散尽,利爪直接架开利刃,身影跟着朝后飞退,逐渐地,它消失了,一切的痕迹也跟着消散,只留下一句:“那柄剑我们一定会得到!”等到这话也散尽,我才想起扶起地上的女孩,看看她身上的特征,也没再多说,轻轻把她放上床后,走到客厅。黑暗里,我呆立着,熟悉的东西一点点侵蚀着这里,“还是没变。”来到窗边,念头就这么跳出来了,我不敢再回头,只能让远处的灯火给我些温暖,很久,我转过身,眼神延伸向角落,在那里有个老旧的柜子倚在墙边,墙边还附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在痕记里,我看到了一个阴沉的男孩,双眼无神,他静静地待着,就待在那里,直到我合上眼。

祁玉如过了许久还是没有迈动脚步,小心翼翼的思考着,林间的景色已经开始变暗,正常的声息也变得诡异,他眼神紧盯着前方,手中的剑也被握紧,提防着突然跳出的危险,身后骤然响起的窸窣,再度带给祁玉如刺激。“噌”剑光划破青草,惊起走兽,最后归于寂静,祁玉如松口气,脚步也轻轻落下,风吹过,激起细碎的声响,他仔细辨别着声响,把刚刚熄灭的怀疑又提了起来,跟着声息一同加大。剑再次握到手上,四周的声息把警惕拉满,不曾想,这次敌人先切到了背后,等祁玉如再次感觉到的时候,冰凉的触感延伸着脖颈的压迫,逼着他停下,对方仍不肯罢休,威胁道:“带我去詹天观。”

“我是不会出卖师门的!”

“哦?那看来你也不怕死了?”威胁向来是有用的,剑又贴近几分,放大的触感让祁玉如只好照做。

静悄悄,也未掌灯,宗门从未这般寂静,轻轻敲门,无应答,再敲,一如之前,还犹豫间,门内,一道声音率先响起,平平的,仿佛毫无波澜的大海,叫人无法听懂,倒是身后的身影在听到声音后,先做出了应答。半晌,双方不再回话了,劲力迸发,拉上祁玉如准备离开,点点火光也在这瞬间铺开,从最初的一点扩大到一片,映红整个道馆,烈焰带来的高温炙烤着周围,显现出隐藏在黑暗下的残忍,尸体,同门师兄弟的尸体,每一具都带着痛苦睁着双眼,瞳孔散尽,身后传来的劲力也无法令祁玉如袖手旁观,还不等挣扎,火光中,一柄利刃划出,直接刺向祁玉如。

“你们过分了!”声响并未阻止利刃袭来,更将无奈铺开,化成匕首,扎入心房。

“姑娘,詹天观已毁,留下他是给祁门把柄,对魔族后患无穷,我怕姑娘下不了手,就由我代劳了!”

“你!!!”

没有废话,剑也不再停留,发力冲向祁玉如,只一瞬间,剑已刺到面前,透过身体。垂下双手,眼神迷离,剑刃的触感在这瞬间清晰起来,似乎也带走了所有力气,祁玉如艰难的抬起头,眼神挣扎着望向远处的火光,火要灭了,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眼睛也要闭上,似乎真的无可挽回,可在心底,火正在熊熊燃烧,“混蛋,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无力地身体在这一刻充满了力量,不甘、悔恨化作力量,令他握紧手中的剑,符纸同时掐诀飞出。魔族并未闪躲,冲过爆炸举剑迎击。双方都没有防守,剑迎着来势挥下,伴着疼痛推倒了敌人。“还没有结束!”祁玉如提醒着自己,强撑着走近詹天观,一步,两步,没有走近,火就熄了,他看着风吹散的灰尘,倒在漆黑的天空下。

唤醒意识的那一刻,冲击在耳边的嘈杂令他眩晕,疼痛在每一处苏醒,阻拦行动,他的神情有些惊慌,努力回忆着噩梦般的夜晚,祈求那是不真实的幻梦。门被推开,先于意识袭来的是香气,还不等仔细观察,念头就帮他做了决断,“油条、豆浆!”没有一丝的犹豫,盯着走近身影,看到全貌,意识又闪烁起来,这一次,闪出的不仅是愧疚,还有饥饿,“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吃饭。”

“你要想死,我也不拦着你!”声音不带客气的刺耳,在紧张中保持着平静。

“你才是,若是再待着,死的比我快!”祁玉如反唇相讥。

“。。。。。。”

沉默,很久,两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姑娘走到床边,将油条撕碎,混进豆浆里,喂他喝下,他不解,但嘴被豆浆塞住,也无法细问,等到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想问时,迎接着的已变成一句低声的祈求:“帮帮我!”那声音不仅仅是说给他听,更是说给她自己。

本身的疼痛并不能延续很久,精神上的折磨却是祁玉如无法抹平的。在黑夜蹦出来的时候,脑海中的那个夜晚又活了过来,一幕一幕,把他带回那一天,或许在一开始他就应该同他们一起战死,可逐渐好转的身体成为了最大的讽刺,一步步推他离开那最终的归宿。透过窗户的月光再次洒下,却被拦在床前,祁玉如呆坐着,想想自己的处境,终于站起身,收起了手中剑,推门走出去。走廊不长,也没有人在,走路的脚步声更是一清二楚,停下脚步,停在门前,没有进去,门里是什么他很清楚,他又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剑,推开房门。房里没点灯,有些黑,冷冷的气息昭示着空荡,祁玉如走近想去确认,可不等靠近记忆中床的位置,他就听到声息从身后响起:

“你本不该在这里。”

“我只想知道当晚的人是谁。”

“凭你的本事是报不了仇的。”

“可祁门可以。”

“凭你手中的那柄剑吗?”

“。。。。。。”

祁玉如知道詹天观是祁门外门道场,自然也知道手中剑意味着什么。祁门向来护短,生云剑,加上自己,若是请求,想必他们不会拒绝。被轻易识破的目的,给他在心底震撼,震撼产生着动摇,不禁也多想了一些,还思索着,送到面前的铡刀已经落下:

“你想的再多也没用,现在祁门还不敢动魔族,你去了,不过是把剑送回去,得到几声安慰和认可罢了,至于报仇,你自己也很明白吧?”

这是实话,祁玉如从一开始就听明白了,但过往使他仍旧不肯放下剑,声音传来的那么置身事外,没有方向,在那瞬间,浪涛平静下来,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就打算放弃了?”

“那看来你是决意去送死了。”

“我只知道要懂得回报,詹天观养我教我,它毁了,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找魔族报仇,并不是一句危险就能阻止你的,更何况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只是现在外面,祁门已经追到了。”环印刚落,利剑穿透窗户,飞射而来,带着浩荡的声浪人影也显得清晰几分,“祁门执法队在此,邪道宵小,束手就擒!”飞快的划开黑暗,厉喝声也冲过剑阵,祁门子弟不打算停止,继续冲来。下一刻,闪光顺着窗户的裂痕划开,阻住了前冲的脚步,祁玉如刚推开魔族,符纸也飞速的跟上,无奈,剑迎着符纸一划,划破符纸,爆散开的气浪冲散房间,挡住了所有人,气浪散尽,追捕之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独自留下的祁玉如,祁门子弟气急败坏,大声叫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各位师兄,她救过我性命,我不可不报,何况祁门祖训有云,不可知恩不报,还请见谅!”辩解并未给祁玉如带来理解,追出去的弟子也在此刻归来,不说话,只是摇头,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领头人虽然气愤,但也无法,只能押着祁玉如返回山门。

“小子,后厨要帮忙,快过来!”

“小子,东西做到一半就跑,找死啊!”

“小子,……”

呼唤成为了最近的主旋律,也令我感到平常日子的愉快。听到前厅的呼唤,脚步不停的赶到,想着会有什么事情,却只见到老板娘眯起眼睛,仔细的盯着前台站着的男人,她那双眼睛很明显地显露着主人的神情,被吸引了,甚至许久才注意到我,跑到近前,轻声呼唤,老板娘才如梦初醒,轻轻说了声:“他找你。”

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再次看过去,熟悉的面庞,令我只能无奈叹气,他眼睛里存在着我看不出的东西,分辨了很久,才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不知您找我又有何事?”态度并未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也谈不上吃惊,他笑笑,从怀里拿出照片,递给我,问道:“这个人,见过吧?”我抬眼瞧了瞧照片,分辨出是之前那晚的女孩子,那双眼、那五官,还留在我的印象里,她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那之后也没再见过,还令我觉得有些惋惜,现在再看到,我却有些欣喜,但看着他的眼神,我只好说:“见过,她早已离开了!”“所以她拿走了那柄剑?”语气里的坚硬已让我明白无法在面前狡辩,可心底的火气却还是燃烧起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我没有那柄剑,怎么给她?”“你瞒不了多久的,我们早晚会查出来的!”解释也是无用,我只能静静地不说话,看着他踏步走出门。

一天再次从平静中开启,拖着有些缓慢的步伐走向结束。风透过稀疏的街道,推动寂寥提升到另一个层次。经过几条路,风声又大了几分,裹紧着人们的衣服,脚步声在风中也有些不真切,女孩就这样走到我的面前,这次,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元素友。风声熄了,伴随着她的眼睛,静静地听着她诉说着自己的诉求。诉求一如她回家的那个早晨,而我的回答同那天一样,简单又决绝,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在空荡且寒冷的街。她坐在那无声了一会,看着看着,我还是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周围的光源仅剩下不甚明亮的远处街灯,它闪烁着的光显然是无法照亮一切,出于小心,我放缓脚步,接着又停了下来。空气中的寂静混合着香气,杂糅中凸显出另一种味道,陌生人的味道。停下脚步的动作拦住了继续前进元素友,她跟着警惕的望望四周,终于,声音自己传了出来:“看来你们还没退步到这种程度。”

黑暗中,模糊的人影,看样子已呆了许久。模糊的面庞无法令人分辨,加上他手上握紧的剑,更添了几分危险。光芒在月光下闪烁,一步踏出,退后一步,他看出我们的犹豫,像是解释般的说;“不必担心,我是来还东西的,没有恶意。至于我手中的剑,它就是我要还的,而其他杀不了人的。”话已说完,他也从黑暗里走出,还不等我们看清他的样貌,手中剑已经急挥而出,刺向躲在暗处的另一道人影,那服饰已经被人一眼认出,我还没有震惊,先前的人影却先说出口了:“你看,我说人类死不了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之前就说了,要把剑还给你!”

“生云剑是祁门的!”声音刚落,一柄剑飞快的刺向先前的人影,不用我仔细分辨,光是声音我已经知道,是祁门的领头人。他的出现并未然我惊讶,在白天他离开的时刻,我就知道他并没有放弃。思绪还在飞转,场上的情势也没有停止。两剑交击,谁也未让,魔族显然也未打算相让,手中剑锋更是不让,大声嘶喊着:“生云剑在魔族手里,魔族说给谁,那轮得到你们祁门插手!”

“哼,阁下一意孤行,祁门就不再客气了!”

“哦?你能怎样?小子,现在不跑,我可不认为你有机会赢!”交击中,魔族飞剑脱手,稳稳地朝我飞来,埋伏在旁的祁门弟子自然不再等待,一同冲了上来,谁知更快地竟是剑,祁门弟子还未到一半,我手中已握住了剑。我手中紧握着剑,朝魔族的方向望了,只见黑暗里他的身躯重重将领头人撞远,满目嘲笑,嘴里更是不饶人;“祁门的小辈,想必现在只剩下蛮不讲理了!”

“我说过了,祁门要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领头人也未打算想让,反驳道。

“我也不想重复了,现在它是魔族的,我给了那小鬼,就是那小鬼的了!”魔族眼神里的轻蔑呼之欲出,只是又重复着。

“小子,把剑交出来!”

面前的每一双眼睛一如许久之前,往昔的苦痛在脑海里浮现,感受到颤抖,嘴里的反抗也变得嘹亮:“我不会交给你们的!”

“生云剑的重要魔族不知,你也不知吗?若是再不交出,休怪我们无情!”最后通牒已经发出,利剑也只剩下前指的方向。

“你们同情过吗?”质问没有动摇剑刃,每柄剑仍是简单地指在面前,一动不动。半晌,领头人没有再说什么,抛开魔族,转身夺剑。魔族身后急追不舍,奈何终究晚了一步,生云剑锋也同时划出,穿过身体,不留痕迹,“那把剑杀不了人。”领头人的声音冷冽而残忍。

“可因为这柄剑死了太多人。”魔族追上来,平静地提醒。

“给我!”领头人还望着我,逼迫道。

“我不!”这是最后的协商,听到回答,领头人终于不再留情,手中利刃急忙刺出。下一刻,烟雾升腾,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在烟雾中,我感到有人借着烟雾牵着我躲开了领头人的袭击,场面又嘈杂起来,没人看清我走到哪里,胡乱的挥舞着剑,希望能破开烟雾。烟雾散尽后,看着空荡的四周,领头人愤怒的咆哮:“回山!”

祁门山门前的垂柳挺拔依旧,这天傍晚它迎着阳光盯紧了一队回山弟子,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迎着中间的人,一时一刻也不肯放松,这个人就是祁玉如。他本未想到结果会是如此,山门近在咫尺,曾无数次的想要踏入的地方,现在以这种方式走进,真是莫大的讽刺,或许正是这样,才更显得不凡。迈过门前石阶,跨过门栏,里外的世界被划分的清明。从门外又跨入门内,变出的寂静令每个人都只把目光专注于眼前的事务,无暇顾及其他。祁玉如眼神未停留多久,脚步停止,此刻正站在祁门的执法堂外,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呼唤,一行人被唤进内堂。风呼啸着吹过,降低嘈杂,赶走热浪,光线在那瞬间淹没、停顿。黑暗里,无法分辨堂上的布置与人员,不等再观察几眼,声音从头顶响起;“堂下何人?”

“祁门詹天观外门弟子,祁玉如。”

听到这个回答,没人回应,似乎在思索着。不过片刻,声音还是划破寂静,说起来:“詹天观的事我们很遗憾。”

“多谢长老。”

“剑在哪里?”声音表达完惋惜,问题便直刺过来。押解弟子恭敬地将生云剑递到上方,待堂上人接过,窸窣的声音才又响起。祁玉如和押解弟子等着,久久不见回应,竟是一时无人再关心堂下的祁玉如,轻咳一声,长老们才如梦初醒,说道;“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下去了。”

“长老请慢,弟子有一事相求!”祁玉如惊呼出声,他知道,此刻若是再不讲出,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他必须告诉他们,“弟子希望祁门能为詹天观报仇。”

“祁门不是报仇的机构,也不会支持你这么做的。”毫无掩饰,甚至不带商量,祁玉如被抛下了,抛在了堂上,在场的每个人都在那声之后离开了,很快便只留下一个空荡的大厅,可祁玉如没有离开。耳边回荡着那句话,愤怒烧灼着他的心,一切都不再有机会了。

同一时刻,在后堂,剑被摆在桌上,围绕着它的眼神里尽是狂热。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把这柄剑当做无上的象征,希冀着之后的事情。欣喜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太好了,生云剑也回山了,四把云剑只剩最后一把,等到拿回来,祁门便会重回巅峰!”

激动的声音招来质疑,当即有人反驳:“说的不错,但剩下这把是死云剑,它的所处之地向来凶险,怕是无弟子可以取回。”听了这话,众人也同意的点着头,他们谁都知道这情形,一时间纷纷陷入沉思。“我们有人选,就是刚才拿回生云剑的弟子。”言论甫出,激起的反响远超之前:

“这虽然是个好办法,但也未免有些不通人情,况且他只是外门弟子,且不说实力强弱,便是推他去如此凶险之地,他也未见得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拿回死云剑,我们会帮他报仇,他没理由拒绝,而且,有了四云剑,我们也不必担心其他两族的报复。”

“可他若拿不回。。。。。。”

“这本来对我们也没损失。”

寂静,深沉的寂静,风声也没把它打破,每个人都在心里思量着,他们为了理想聚在一起,却未曾想过祁门的牺牲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决绝。这份重量必须压在每个人心头,默默承受。“主意已决,不必再议。”还是那道坚决的声音,他站到中间,立下了决议,在场众人虽是叹息,但心底的决议早已定下,没做思考便同意了。

祁玉如独自坐在弟子房中,内心里的声音让他无法承认结局。他对结局本也有所预料,但现实摆到面前,依旧难以接受。回来的路上,他在心底无数次的祈求,希望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走出刑堂后,人们脸上的表情,眼底的含义,明明白白的昭示着无望的结果。现在,他只能独坐在弟子房中,望着四周白墙,沉默不语。很久,或许也不长,敲门声慢慢地响起,祁玉如这才走下去,开门。门外的人倒没客气,径直冲了进来,不等人问,先说起来:“现在你有机会报仇。。。。。。”

“我做!”打断未完的话,只有一个回应。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担心结果,值得吗?”

“我只记得祁门祖训总纲,祁门弟子应做表率,迎难直上。”

“好,这是地图,找出死云剑,成功,你的愿望,祁门自会帮你。”话已说尽,桌上被摊开的纸泛着陈旧的泥土气,字眼清晰地昭示着位置。祁玉如看了一眼,收起,踏出门去。走了很久,人影才想刚想起,站起身,似乎是在对着自己解释:“这样的人活不久的。”

地图的终点就在面前,黑幽幽的洞口从内向外的散发危险,空无一物,沉淀着死气。站在洞口前站着的祁玉如想也未想,脚步就先踏了进去。洞里洞外,如出一辙,唯独的一丝区别,是洞内更黑了些。每踏出一步,回声就沉一分,不深入,回音便不响,待到再听见,洞已走完。死云剑是一柄很普通的剑,甚至让人感觉不出危险。周围阴郁的气氛,断绝的生机围绕在死云剑一旁,令人感到寒冷。剑就在眼前了,祁玉如望着,脚步不再迈动。等到靠近死云剑的瞬间,洞中的黑暗被照射到一缕阳光,化去阴霾。光芒渐大,开始照亮四壁,露出人影,是之前的魔族。他们挥舞刀剑,不肯停下。很快,占据了全部位置的颜色变成了红色,红色继续蔓延,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尸体。祁玉如无法再看下去,看着露出的一张张脸,他能做的只剩冲上去,挥拳击碎了魔族的身躯,直到所有的魔族倒下。祁玉如还不曾停下,发疯似的摇晃着倒在地上的每个人,看着他们点点化作粉尘,这时,火烧起来了,烧的旺极了,淹没了一切,也淹没了他的呼喊。没有人在等待他的救援,火场转换,露出了先前的姑娘,她的眼神里满是祈求,流着泪,落下的泪水化作利刃钻进心里,疼痛转化成声音被宣泄出来:“我恨你!”

祁玉如张不开嘴,满是心痛,铺天盖地。祁玉如任凭痛苦将自己吞噬,放弃挣扎,慢慢地看着爬上身体的灰黑色成为了主调,成为自己。它把疼痛都压下了,一步步地走近,一步步的吞噬,声音又响了:“祁门不会支持你这么做的。”这一刻,清冽激起心神,扼住它的脚步,祁玉如醒了,趴在地上,冰凉的质感苏醒了感官,看着手中的剑,他有了一个计划。

黑夜仍是主旋律,经过之前的挣扎,再看向眼前,很难想像还是在同一天。迈出洞口,黑暗带来的压抑就被抛弃。我看到长老们等在门前,很难辨别那一幅幅表情,或许也不难猜,至少最先朝我走来的那个不难,“把剑给我!”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得到的自然也只有更生硬的回击。

“我要生云剑!”

“我可以理解为你要做一些傻事吗?”

“我没在做傻事,这是正常的报偿,而且,祁门祖训有云,有恩必报。”

“祖训也说,不可挟恩求报。”

“还有。。。。”不等继续,反击引来斥责。

“够了,祖训上的事我比你清楚,我同样可以反驳你,它还说过,不可招惹事端,不可挟怨寻衅滋事,不可挟怨报复,这些祖训上都有,每一件你都听吗?祖训上说不可报仇,你也听吗?若是听,你现在又为何如此呢?”

言辞激烈,毫无怜悯,声声厉喝将最后的情分斩断。祁玉如终究没有想到过,他们所说的每件事、每句话,都如同利剑,一点点的刺入自己的内心。手中剑开始颤抖,不安的面对着厉声质问,摇摇头,朝后退去,想要躲开这一切,剑落了。疾冲着的几道身影直奔向剑,长老们理也未理祁玉如。身影还未到,天空中,毫不掩饰的嘲笑袭来:“现在祁门人真是越来越胆小了,连人界战火连天,都怕吗?”

伴着笑声,死云剑再度被握住,握在祁玉如的手里。看着这柄剑,祁玉如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利剑出鞘,剑锋指向那一团人影,挥舞,挥舞,挥舞,剑气激荡,虽未伤人,却不绝。长老们无奈出手,他们手中的剑都带着本身的气势,冲击向气浪海的中心,剑招毫不留手,刺向死云剑。剑光同时炸开,被死云剑统统挡下,尽数归还,激荡起的剑气划开皮肤,痛感爆发,唤醒心神,祁玉如握紧住剑,倒下。

魔族见时机成熟,也不矜持,冲出,直接朝向交战的正中心。长老们见情况不对,不敢强撑,急忙飞退。魔族得势不让,双腿带着气焰急踏,轰在长老们的剑上,长老们堪堪抵住剑上的力道,面前又见一拳轰至。

“砰!”气浪翻飞,掀开交手的两方。气焰蒸腾,水汽模糊了边界,长老们不敢再恋战,径直遁走,魔族也没再追击,准备离开。清亮的剑声划破迷雾,从身后袭来,魔族还以为长老们仍不死心,伸手去挡,谁知魔族被剑透体而过,直接击中祁玉如。光芒渐息,祁玉如的呼吸也平稳起来,恢复的身形告诉着魔族众人这柄剑的名字:生云剑。

祁玉如看着眼前的一汪死水,空荡,寂寥,水底也是如此。他就这么看着,迈动脚步,接着,水漫过了脚踝,他未停下,漫过大腿,也未停下,水又漫过了胸部,他仍是未停下,感受着湿润,感受着无力。“或许接下来就是结束。”念头已起,水也跟着袭上来,视力也被剥夺,结束就来了。“你得回去!”是呼唤,是恳求,是令人感到温暖的希望,望望,微弱的光透过水面,在那里独自亮着,不用等你发现,就亮在那。水下,祁玉如听它说着:“你得回去!”可祁玉如并未理会,转过头,看向水底渐渐清晰地人影,他们每个他都很熟悉,他们抱住他,向他微笑,一如从前,像兄弟,像家人,然后化作白骨。祁玉如终于失声,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他们,阻止他们,但没有用,人影朝他拔出利刃,渗入身体,下一刻,他又出现在了水面,望着湖水,望着光,他点点头,融入了光。

葱茏的绿色就像绝不存在的事物,而我漫步在其间,任凭风穿过单薄的衣物,将清凉变成冷意。林间露着的光,碎星点缀着土地,一点、两点、滴滴点点,引人向前。天籁在不远处响起,划开宁静,走进生活,半大的孩童还睁着眼睛望着我,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姑娘倒是没在意,朝孩子们挥挥手,一丛丛毛发里闪开一条路。走进去,毛发又自动合拢,纷飞聚散,散向四周。多行了几步的姑娘在前面轻咳一声,示意我跟上,我紧跟几步,慢慢跟随。不久,脚步歇了,迎接着的是不大的草庐。地方不大,只是有些陈旧,草间散发的气虽有些刺鼻,但仍是显示出其中的温馨。看看姑娘,她反应平淡,又看看草庐,低头走了进去。

走进草庐的瞬间透出腐气,努力屏住呼吸,开始分辨周围的事物。昏暗环境里能辨别出来的事物不多。木质大茶几上只叠好碗筷,平滑的亮面上泛着些许油光,想必是平时吃饭用的。几张低矮的板凳,靠在桌旁,也是木头的,裂痕也显示出它们的老迈。墙角堆叠的谷物也在缸里沉寂,没有一处不显示着生活者本来样貌。才踏进屋子,我手里还握着剑,扫视着四周,一个躺倒的老妇在呻吟着。室内光线不强,费劲的分辨出她的轮廓。刚想上前仔细瞧瞧,斜刺里一道寒芒直冲进我的眼睛,举剑已是下意识的动作。“叮”清脆的交击声闪着光芒照亮来人,是一位老者。老者没有恋战,只是眼神警惕地盯着我,不时的看看身后的老妇,眼神担忧。我已知老者是谁,不想继续消耗,张口回应老者;“爷爷,我是来救人的,没有恶意!”

“拿着剑进来的人,你说没有恶意?”

“这把是生云剑,杀不了人的。”

话音才落,兵器落地,老人惊叫起来,发疯般的扑上来。朦胧中,我感受到他泪珠的火热,不仅打湿了我的胸膛,也打湿了剑身。他分辨了很久,又细细打量起我,才松开双手,拉我到床前,激动着挥舞双手。这时的紧急不是只有我知道,可看看手中的剑,我却陷入了沉思。拿起剑,朝老妇的方向比量,还未动手,声音适时响起:“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出声制止的是魔族,他站在墙角,眼神扫过,沉默不语。模糊中,我看到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些笑容,没有问他,也未落下剑。望望我,又看看魔族,老人咿呀着咆哮起来。魔族适时地回应,双方竟争吵起来,不断提高着音量,隐去两人的平静,逐渐激烈的节奏,狰狞着冲向我。魔族最终厉声大喝:“她已毒发入体,救得了她的身体,你换得了她全身的骨骼吗?”声浪阵阵,耗尽了老人的力气。老人颓然地坐在地上,待着,又好像想起什么,爬到床前,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魔族袖手旁观,就像从未曾见到这里的场景。

“噗呲!”是剑刺入骨肉的声息,剑在这一刻渗透着鲜血。我还是动手了,尽管那鲜血透着黑色。它爬满了剑身,剑身已被吞没,跟着袭向手臂。当黑色爬满剑身,我才打量起妇人的脸色。苍白的脸颊毫无变化,呼吸虽是顺畅许多,却仍是不够。黑色的蔓延未曾停下,现在已爬过肩膀,附带而来的疼痛终于令我无法握紧剑柄,手在松开的那一瞬,黑色骤然提升了它的速度,吞噬、扑倒,毁灭着一切。老人有些惊讶的神情助长这速度,魔族就在此刻冲上,拔出那肩膀上的剑,重新交回我的手里。黑色活动减轻,魔族也在我手臂上连点数下,黑色才趋于平稳,回流到剑上。回流的黑色慢慢升腾,消散在房间里。大口喘息,迎接着来自魔族的耳光,痛觉似乎都轻了,我听着他在我的耳边喊:“真是找死!”可我已无力反驳,床上的妇人挣扎着扑向倒在地上的我,咿呀长语,眼神迫切的望着我。她还在持续地说着,我的耳旁却渐渐清晰起来。“谢谢!”这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句话,看着她倒在我的怀里,我的心底满是悲哀,转头,看见满脸热泪的元素友。

最终那副躯体变成了一座坟。灰灰土土的,为数不多的点缀是坟前的杂草,若是不注意,也不会被人看见。老人独自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元素友将他领回草庐前,他转身朝我道了声谢,便渐渐隐没。“结果已经注定,你没必要内疚。”也不知是否是安慰,魔族的话里永远透着冷静。我不知如何问起,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嘴巴张张,又闭上,来回几次,还是魔族先开口。“那是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的故事,在祁门最初,没有四柄云剑,有的只是两把神兵:流光、幽蓝。后来,祁门宗主因为怨恨发动兵解,将双剑分为四柄,也就是现在的出、入、死、生四云剑。”话语平和,表示他的故事仍在继续。

“当年,祁门衰微,想要融合四剑,一统三界,可他们唯独缺少生云剑,几经查找,发现生云剑竟一直藏在外门道场詹天观的手中,未及讨要,却传来消息,魔族长老身患急疫,派人到人界找生云剑,没想到,魔族的反动势力反而先行杀到,灭尽詹天观,全观上下只留下一个活口,而生云剑正握在这个人手中。”故事里透出的熟悉升起心底的悲伤,脑海里,渐渐爬上的记忆,是不愿记起的往事。此时,故事仍未停下。

“为寻求帮助,生云剑主找到祁门,想为外门报仇。没想到,祁门非但不帮外门,反而用生云剑主来寻找和拔出死云剑,以求融合四剑。最终,生云剑主拿回了死云剑,但祁门早已站在外面,想要赶尽杀绝。还好魔族将生云剑主救回魔界,否则,那时三界必定再起争端。再后来,生云剑主从祁门手中夺回了生云剑,被魔族留在魔界,一直到今天。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那主人公的名字:紫悦廷、祁玉如,没错,他们就是你的父母。”终于,回忆起来名字,没有让我感到兴奋,反而是更深的悲伤,魔族每一句都将记忆再次划进脑海,我拼命抵挡,还是不支。

“魔族占有生云剑这么多年,现在,它回到你手上了,决定权也交给你了,若是不交,祁门自然不会放过你,杀进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交出去,后果或许更糟。”他没有再说下去,等着我的回答,可我知道,故事的终局早已写上。回头,看到相处过的那群人,松开手,扔下剑,走了出去。魔族也在这一刻叹息着隐去身形,消失在周围。我很清楚自己将面对的,但爬到脸上却越发浓烈的微笑无法止住,就连在踏破隔阂,面对利刃的时候也是如此。

伤痛覆盖在绷带之下,隐隐渗出的黑色仍清晰着。周围是寂寞的沙漠,空无一物,一如死云剑带给每个人的,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就算不在乎,也无法忽视。这天,紫悦廷身后跟着几个人,朝祁玉如走来。他们虽远远地跟着,但在荒芜的沙漠里仍是扎眼的离谱,待到再走近些,祁玉如便再也无法控制神情。他认出了那群人,那群印在他记忆里,无比深刻的人。他们就站在那,像没有表情的玩偶,也像没有生命的傀儡。他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但风声使他无法分辨,还是紫悦廷看出了他的疑惑,在耳边向他传达着。争端,又是争端,魔族想让自己去拿回生云剑?他们害怕祁门得到四把云剑的后果?他要拒绝,可他们没他这个机会,清冽的剑光横在本族的无辜之人手里,紫悦廷的恳求,魔族的狠厉,无辜之人的哭喊,他们都化作了枷锁套在祁玉如身上,他答应了。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说的,但从长老们愤慨的神情中也知道了一二。一个已经被魔族掠走的弟子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在面前,而且还要救魔族?或许他真的是打算彻底背叛,可他的行径仍是令人愤慨。每个人都在对着他咆哮,激进者甚至都举起了剑,他尽数挡下,用来偿还他的罪孽,仍未动手的大长老是他视线的终点,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大长老似乎很理解他,脸上仍是每次见到的那副表情,高傲且自负,坐在那里聆听着祁玉如一再重复的要求,“请长老给我生云剑!”

“这次又是救谁?”大长老用声音呵斥住全场,等待着祁玉如的回答。

“我要救魔族。”满场哗然,长老们又要动手,大长老再次压住,笑笑。

“你没有条件可以交换。”

“我有死云剑,不够吗?”

大长老没有说话,直视着祁玉如,很久,很久。

后来,祁玉如还是拿走了剑,谁都没法解释大长老为什么拿给了他生云剑,只知道,自从那一天后,死云剑回到了祁门山门。

踏上青云梯,祁门山门已经近在咫尺,像往常一样,弟子来往穿梭,忙碌无比。很快,我们已经到了刑堂,面对同样的情形,上方的神情也一如从前,他们议论着,仍旧没能拿定主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更多的矛盾,久久不绝。“噔、噔、噔。”打断他们的声音不在刑堂内,而在刑堂外。声响在刑堂内分外清晰,是一位老人传来的。步履有些蹒跚,缓慢又不平衡,他经过了我,经过了每个争论的声音,缓缓的坐下,直视台下,他眯起的眼睛在昏暗的光里摸索,很久才分辨清台下人,也是在这时,他开口了:“生云剑在哪里?”

“我留在了妖族!”

老者也只是斜眼看了一看,视线收起,“又是一个傻子,看来你不会交出来了?”

“你想做的事,永远不会实现。”

“愚蠢!你以为你这是在保护他们?你是在害自己人!”

“同样是凄惨的人,祁门为何选择不救?”

“因为它们是妖、是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你不懂?要付出多少才会令你们明白?”

“我只见到的是一副利益熏心的嘴脸,无辜之人枉死,便是你们要的三界一统?”

老者住了口,他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一丝感觉,一丝当年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说不通,跟当年一样,可这次,他决定不再放过,手中的依仗撑地,他说出了最后的宣判:“问罪台,处斩。”

多年后,一个少年走过杂草丛生的祁门墓园,他经过一个没写名字的墓碑,扔下一丛花,倒了一杯酒,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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