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汉娶了黄仙姑,怎奈何父命难为,人仙患难有真情!!!
话说在很久的时候,有个庄稼汉,向来独自一个人。每天天不明的时候,就套犁犁地。在他的地中间儿,有个约摸二尺大小的土洞,深不见底。他虽是个大掌鞭,成天在这儿种庄稼,也没有进去过,更不用说知道这洞有多深了。
有那么一回,他起个冒缘(突然)五更,犁套下地了。有个明晃晃的月亮头。他犁到地中间儿来了,猛一抬头,忽然看见从洞里出来一溜行黄鼠狼。出来一个,就在原地扭三扭,脱下黄鼠狼皮,变成个年轻美貌的大姑娘。十二个黄鼠狼变成十二个女子,一模一样。
不一会洞口儿上扔了一堆黄鼠狼皮。这十二个姑娘,一路儿一起儿。影影绰绰,看见她们一起儿到河边儿,梳洗打扮。洗好后,就又一路儿,回到洞口,就地打个滚,披上黄鼠狼皮,又变成黄猫子,钻进洞里去了。
这大掌鞭看愣了。待看人家都钻进去完了,他跑到洞口儿起,往里看看,黑咕隆咚,啥也没啥儿,听听也没动静。他想着怪稀罕,这洞里住着些仙家,咋会这时辰出来呢?自己都从来没瞅见过?他抬头看看星星,才想起自己今儿是起得早了一个时后不禁感叹刚才发生的种种,他又连起了几个冒缘五更,都看见这起儿黄鼠狼,出来扭三扭,扔下一堆皮,变成大姑娘,去梳洗一会,又回来打个滚儿,披上皮,又变成原样钻进洞里。日不错影儿,见天如此。
再说大掌鞭忖住这个事儿后,就在一个早起,又看见这起儿黄鼠狼皮,拿了一个藏到捶白石(捶衣服的石头)底下。仍装着没事的样子,依旧犁他的地。
再说起这儿黄鼠狼变成的姑娘,在河边梳洗完毕,又一起儿回到洞口,一个个打滚披皮,钻进洞去。就剩下最后一个圆圈转,找不着她的皮。找着找着眼看天都大明了,还没见影儿。这仙子想着肯定是犁地哩把她的衣裳藏起来了,就羞答答地来到大掌鞭跟儿起,说声:“这位犁地的大哥,你看见我的衣裳了没有?”这大掌鞭听见只装着没听见,只顾犁地,不答理仙子。急得那女子跟着他,这头儿撵那头儿,口口声声问他。大掌鞭看也到饭点了,就对仙子说:“你啥衣裳我不知道,只见一个黄鼠狼皮,有人拿走藏了。
你要是能和我配夫妻,我就给你说。要是不干,我也不知道那张皮在哪儿。”仙子想:这个庄稼汉藏她的衣裳,是要她当老婆。不答应吧,没有皮,她也回不去。不如答应他,以后再想办法。想到这,仙子就说:“只要你知道在哪儿,能还给我,我愿意做你的妻子。”大掌鞭见仙子答应了,就了卸犁,把仙子领回去,俩就结为夫妻。
再说这仙子与大掌鞭结成夫妻后,总是问她的衣裳在哪儿放着。大掌鞭见屋里人问得怪紧,心想:哼,我就是不给你说。一说你知道了,披上皮又钻回洞,我不还打光身汉儿了?就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仙子见丈夫不说,知他已看出自己的用意,一时半时难以脱身,就暗打主意,另想办法。
两年过去了,仙子生下一个男孩儿。这孩子长得聪明伶俐,十分爱人。大掌鞭见自己打了半辈子光棍儿,得了一子,十分疼爱。
仙子也可稀罕自己的孩子,对丈夫也十分体贴。自生下这个孩子后,从不提以往的事。大掌鞭见妻子一年多来没有再提那皮的事,对自己殷勤得怪周到,对娃也怪疼爱,就慢慢失去了戒心。
大掌鞭中年得子,当然高兴,就给孩子起了名叫“狸”。整天没事儿了,就把狸抱在怀里,“狸”、“狸”叫着,逗着。娃子会开始学说话,就先会说“狸”,他爹喊“狸”,他说“狸”,整天“狸”、“狸”地叫着。就是一个毛病,好哭。动不动就哭,一哭他爹就哄。先前哄哄还办事儿,后来就不好哄了。越大越好哭,越大越不好哄。大掌鞭见这个娃好哭,不好哄,就不耐烦了。只要一听见他娃哭着说:“狸,狸。”就嗽他:“狸,狸狸他妈哩死狼皮!”
骂得久了,他娃也学他爹的样儿,骂他爹:“狸,狸,狸你妈哩死狼皮!”可有一点,这狸娃儿在他爹跟起又哭又闹,可在他妈跟儿起,却乖哩很。后来仙子听丈夫骂娃儿:“狸,狸,狸你妈哩死狼皮!”就在丈夫出去做活时,问他娃:“你爹咋问你?"娃儿给她说他爹是咋的他的。仙子又对娃说:“往后你爹要是再说:狸你妈哩死狼皮,你就哭着问你爹要那张狼皮。他要不给,你就搁劲儿哭非要不可。他要是给你了,你赶紧拿来给我。”这狸娃本来就光听他妈的话,听他妈给他这样再一教,比以前更闹了,见了他爹就哭。
大掌鞭被娃哭得发闹心,就又骂:“狸你妈哩死狼皮。”谁知这娃不听则罢,一听他爹这样一骂,就哭着非要黄鼠狼皮玩不可。大掌鞭听娃儿说要黄鼠狼皮是玩的,不给他他哭得更恶。心想:“给他玩也不要紧,他妈已经跟自己过四五年了,还怕她跑?”就在捶白石下取出黄鼠狼皮,一看,沤掉巴掌惩大儿一小块儿,就更放心了。随手扔给他娃,“拿去,这是你妈的衣裳,看你要它弄啥?”
这狸娃接住,果然不哭了,玩起来。大掌鞭又拿起家具去地里做活去了。
仙子等到丈夫走后,就把狸娃儿喊到跟儿起,接过自己的狼皮一看,伤心地落了泪。她把这没得巴掌大的皮子,放在不拉盖上(膝盖),嘴里说着:“长,长,长。”用手捻着,这张沤得不像样的皮,慢慢伸开,长大,眼看就要长成原样了。
再说大掌鞭走到半路儿,猛子想着不对劲,要是屋里人有门再把那张皮变成原样,往身上一披,岂不又变成黄鼠狼?再往洞里一钻,往哪儿找!越想越不对劲儿,就赶紧扔下家具往回拐。快到门口儿起,老远看见狸他妈正在捻皮子,还听见她嘴在说:“快长,快长。”大掌鞭赶紧往跟儿跑。那仙子见丈夫拐回来得急,就失急地催皮子快长。大掌鞭还没跑到跟儿,那张皮已长成原样了。只见仙子把皮往身上一披,就地打个滚,又变成黄鼠狼。这时,大掌鞭已蹿到跟前儿。一见妻子要走,就赶紧去抓它。那黄鼠狼出溜儿从大掌鞭档下蹿过,出出溜溜窜到洞口钻进去,转眼没影了。
大掌鞭一看妻子跑了,二话没说,背起狸娃儿,就追去。来到洞口,也跳进去。里头黑洞洞,曲里拐弯儿。他背着娃儿,顺着疙扭拐弯儿的小路往里头钻。不知钻了多长时间,眼前一明,来到一座四合院里。只见一个花白胡子老汉坐在上屋看书,也没答理他。
大掌鞭四下找来找去,找不着他屋里人。就到上屋问白胡子老汉:“老先生,你见俺屋里人没有?”谁知一问,那老汉儿吹胡子瞪眼,恼哩可很。把书往地下一扳:“放屁!我这仙府,哪有你屋里人?”
大掌鞭一见老汉儿生气,就解释:“老先生你不知道,俺们娃他妈是个黄鼠狼精,刚才披上狸皮又跑回来了。我看着她钻到这个洞里了,你咋能说没有哩?”那老汉一听,更加恼怒说:“你这个村夫野汉,敢闯进仙府找你老婆。不错,我十二个女儿,但她们成天在我跟儿起,没见少一个,哪有你屋里人的影?”大掌鞭一听老汉说这十二个黄鼠狼精是他的闺女,就想着娃他妈肯定是钻进姊妹们一堆了。就说:“那就这样吧,你把你那十二个女儿都叫出来,叫我认认。若要是我认出来的话,你叫领走不叫领走?”老汉儿说:“你要是能在我这起女儿里头认出哪个是你屋里人,我狗臭屁不放,情领回去,我没啥说。要是你认不出,找不着,你说咋办?"大掌鞭说:“随你的便。”那老汉恶狠狠地说:“找不出来我非撕吃你。”说罢就把那十二个女儿,一个不有。都叫出来,站在院子里,一个个都瞪着眼瞅他。大掌鞭一看算傻了眼。咋了?你没想:这十二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一般高儿一般低,一般粗一般细,穿戴又一样样的。他从这头儿看到那头儿,到谁跟儿谁瞪眼,都是一脸怒气。他算不敢乱认。胡巴拉一个,人家不承认咋办?岂不白白送死?正在熬煎不下,急然心生一计:拽住他娃就打。打得很哪!只打得那狸娃就地打滚,哭着妈呀、妈呀乱叫。他越打越厉害,狸娃越哭越伤心。他一边打,一边偷看那一行女子。
只看一个个都无动于衷。猛地他看见最后倒查第二个女子,脸稍微偏一点,眼角有不大点泪水,他不打了。跑过去一把拽住那女子对老汉说:“这就是俺娃他妈。”那白胡子老汉一看他闺女这样,眼角喻着眼泪,被大掌鞭拽出来后,抱起滚在地上的娃大哭,这才知道是真的,顿时一脸怒气,要打闺女。那女子扑通跪下,哭着说着,把根儿弯儿对爹说了。大掌鞭怕老汉儿昧话,就说:“老先生,咱俩可有言在先,我若认出来,你答应我领走。我要是找不出来,我情愿你撕吃我。现在我认出了,你说咋办?”那老汉儿听大掌鞭一说,没方儿昧话,就转脸问他女儿:“你这畜生,做出这号事瞒着我。算了,只当我没你这个闺女,摘去你的道行,把衣裳给我脱下,滚吧。”说罢把拐棍一挥,打着叫闺女快走。这女子只得把衣裳脱下,回头又看看众位姐妹,才跟大掌鞭一块儿出了洞口回去了。
从此以后。这仙子成了个凡人,跟大掌鞭一心一意地过起日子,再没有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