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大学的晚上,宿舍已经熄灯,舍友们有的已经睡觉有的还在玩着电脑,我却突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室友都吓坏了跑来问我怎么了,我抽泣着说我心疼我妈。她刚刚在电话里又和我抱怨了一通爸爸又如何对她不好,她如何的不想和他过了等等。
其实从小这样的话我是听着长大的,他们之间在我看来从来没有爱情,我妈总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你爸离婚了。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都说不上来的刺痛,也不知道是自责还是恨自己的无能。我总在想,如果我能快快长大,快点自立,我就把我妈带走,从这个男人身边永永远远的带走。我养她,我要她脸上从此再无愁苦,我要她每天都开心,这也成为了后来我执意要出国的核心缘由,我希望带她远远的离开那个不开心的地方。
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真的有机会离婚,也最终实施了。我知道之后挺开心的,心里像是忽然轻松了许多,感觉压在心里的愧疚忽然不在了。然而,爸爸却没有搬离家里,我们三个人还在一起继续以往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吵闹还是继续着,互相不满的指责还是在不停的上演。我不懂,我想问他们为什么还在一起生活,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听着我爸当我妈面说:“我马上就去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结婚...”我妈居然能毫不生气的回嘴到:“你去啊,看谁要你?!”我不懂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两个人能产生这样的对话,我看着他们,迷惑的想着婚姻到底是什么,却没有答案。
后来的一天,我忽然接到了我爸的电话,说他刚查出来确诊肺癌。我转头告诉了我妈,她开着车头也没回,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回家说吧,就让我挂了电话。
再然后就是接着的检查,定医院,定手术时间等等,就在我爸进手术室之前,我听见我妈俯身轻轻在我爸耳边说:“不要担心,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不行我们把房子卖了。” 不带一丝情绪的一句话,好像在说快吃饭吧一般,可听在我耳里却犹如雷声轰鸣,我像是第一次认识妈妈一样看着她,再看看爸爸,我更加的迷惑了,到底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姻?为什么会让两个明明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人这样的难分难离?
至此,我不再干涉他们两之间的感情问题了,我意识到这不是我可以插足的关系,即便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伴随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不管我有多清楚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他们性格的不同,我都没有置喙的余地了。那是一个任何外人都无法介入的地带,在那个空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人,要怎么过,是分是和,都只关乎他们两个人。外人看不懂,也无需看懂。
在情感的世界里,很多时候都没法计较个黑白对错,最常听人说起的,便是得过且过。有出了轨还能一笑而过的;有患难与共,等享福时却劳燕分飞的;有前一秒还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后一秒又一起滚到了床上的。分得清的,大约都没有感情吧,但凡还有那么点情在,都是一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