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开始用心做菜了,所谓用心,是不把这件事作为一个要完成的任务,而是发自内心想好好做几道菜。其实在此之前,我也有时下个面条、炖个汤、炒个青菜,但看上去再复杂点的,大概是连尝试的欲望都没有了。
春节期间,在朋友圈内外欣赏了一番从北方到南方各式各样的年夜饭,大都是10盘起。我们家的年夜饭,我唯一的贡献是放置了碗筷,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朋友,大多是如我这般,只负责拍照发朋友圈,真正进厨房端起勺子的没几个。
我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等到我们这一辈掌厨年夜饭,有多少人能撑起这一餐呢?难不成下馆子或者叫外卖?
我突然很想念外公做的红烧肉炖油豆腐,浸在红烧肉汤汁中的油豆腐,是我童年美食的极致味道了。那会,我和表弟,中午齐齐整整的坐在四方桌上,等着外公从厨房上菜,一般等到最后一道汤下锅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下筷子了。外公手上的勺子还没放下,就忙不迭的夹菜让吃这个尝那个,那会的我吃的欢,烫着嘴里边嚼边说好吃,现在都能回忆起听到我这话外公眉毛都笑歪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我突然开始倒腾做菜这件事的原因。我想,总有一天,需要自己上阵撑一桌年夜饭的时候吧,而且我希望自己也能做出那些外公做过的菜的味道。
我的同辈朋友中,真正称得上烹饪高手的是个台湾姑娘,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发牢骚,上海哪里能吃到正宗的台湾卤肉饭。她给我回了周末来我家,我给你做。嗯,就是这一餐卤肉饭,拿下了我,自此之后,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友情。她的烹饪技能,是属于上美食节目的水准,但本职工作并非这个。我曾经问她,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她用台湾女孩嗲爹的声音,诉说道,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开台湾来上海了呀,来了之后就超想念家里的味道,可是台湾那么远呢,就只能自己学着做了。
她和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当时只是感慨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离家这么远,这么多年真是挺心疼的。而如今,我自己尝试开始做红烧肉炖油豆腐的时候,才突然明白,原来一道美食背后可以包含多少厚重难以言说的想念。
我开始明白,李安的《饮食男女》开头一幕,老朱兴致昂扬的做了满满一桌菜,却接到三个女儿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回来用餐,脸上的落幕表情;结尾那一幕,吴倩莲饰演的二女儿,像他爸那样拿起勺子做了一桌菜,老朱喝了一瓢羹汤说,家倩,你的汤,我尝到了,味道。画面定格在女儿亲手为父亲递上一碗汤,父亲双手接上四手相碰那一瞬间。
我也有点想通,《小森林》为什么被称为治愈系电影。桥本爱饰演的柿子,在小山村里,跟着四季的时令,去做记忆中妈妈曾经做过的食物。她的母亲,在她某一天放学回家后,不见了,再无音讯,留下她独自一人。这可能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创伤,令人欣慰的是,柿子在春夏秋冬,在一道道食物中,尝试和母亲、和自己和解。
有一句网红语:唯美食和爱不可辜负。确实是真理了,有爱的食物才称得上真正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