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辉随笔
在西安城外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一个给打工人们提供找活的市场,在这个市场里面聚集了从城市周围的郊区农村赶来打零工的人们。能在这个空旷的场地里面等活的人都是凭着布满老茧的一双手,下苦力来挣钱养家糊口。所以人们便将能给老百姓提供找工作的地方就叫作“人市”。
而在这个市场里面找活的人群分好多种:有木工、水电工、瓦工之类的和装修房子有关的活,还有和餐饮有关系的如:拉面、打馍、炒菜等饮食行业的工作。像这些人都算得上是带有一技之长的技术活、也有凭着强壮身体干出力气活的、还有些中年妇女她们都是找些家政、保姆或者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工作。能来到这个庞大的“人市”里找活的人也都是靠手艺挣些辛苦钱。突然联想到同样是找工作的市场,那些上学出来的知识青年们求职找工作的地方可就比这些打工人找工作的市场优越的多了,而在名字上仅多出了一个“才”字,一个叫“人才市场”,一个叫“人市”。前者靠的是知识赚钱后者则靠体力养家。这也就是现在家里老人们常给自己孩子念叨的话:“要好好念书多学知识,以后就不会吃苦受罪了。你要不好好念书以后就上“人市”出力下苦去”。当然这句话没有丝毫对上“人市”找活的人们有什么贬义,而是觉得那些找工作的人大都是很辛苦要能吃下苦,受得累的。
在我的记忆里白鹿原上的乡党们在八九十年代从原上骑着自行车下原,上“人市”找活的人太多了。我在学生时代由于自己家就在原上,家门口就是通往城里东门超近路时的必经之路。那个时候像我的父亲他们那辈人好多都是没有念过多少书,早早的都出门下苦力挣钱养家。我父亲和原上的好多乡党们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是要去城里“人市”找活干的那批“上人市”大军里面的一员。
原上由于地势较高,农作物基本都是种在地里靠天吃饭。当时的那批上“人市”的人们都是除了种麦、割麦、收秋的农忙时节会在家里,其余闲时间都会在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各村要进城找活干的人便三两个一帮各自骑着自行车,带上木工、瓦工、或者电工们自己干活的家当,风尘仆仆的一路向着西边的原下疾驰而过。由于我的家就在路边,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能听到路上人们骑自行车的响声和说话的声音,他们都是上“人市”的下苦人。这时父亲也会起身收拾好自己干活的家当后,给自行车轮胎将气打饱,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便和门外等他的几个人一起骑上车子很快消失在上“人市”找活的路上。
东边白鹿原上的人们上“人市”找活的地方基本上都分布在东郊的:水泥厂、韩森寨、东门附近。都考虑到自己晚上回去时路能近点。从早上来到“人市”就开始等待着有找工人的老板们来谈活。当远远的有找工人的老板开车过来时,“人市”上的人会如同黄蜂一样一拥而上,将谈活的人团团包围,都想尽快找到自己能干的活。这时有些找工人的老板会边开车边问价,好多人也会紧紧的跟着车子一路小跑,顾不得人情面子就为的是能找个好价位的活能多挣点钱。找到活的人会高兴的上车随着工头一起干活去,找不到活的人就会继续回到原地等待着下个生意。当到了吃饭的饭点时,这些上“人市”的人们为了能省点钱都会选择一些私人面馆点上一大碗“燃面”填饱肚子在来碗面汤后稍稍歇息片刻继续“坚守阵地”等待幸运降临。
辛苦在“人市”上等待一整而天没有找到活的人,他们就只得又骑着自行车向原上走去,回到家里早早休息等待着第二天继续来到“人市”碰运气。日子就这样天天如此的过着,原上通往城里的那条坡道上不知有多少个自行车轱辘的印子深深地扎在土里。坡道两侧的酸枣树和坟头见证了白鹿原上那些下苦人每日披星戴月的风雨兼程。这就是八九十年代父辈那些劳动人的工作,为的是养家糊口,为的是家里能过上好日子,为的是不让自己的儿女也走上他们这条辛苦的道路而勤劳奔波着。
现在每次上原回家时在水泥厂周围还能看到站在路上等活的人,这些人里面也有好多仍然是来自白鹿原南北二原上的。无论春夏秋冬都还是坚守在此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在“人市”这个地方找活的人如同原上地里的麦子一样,每年割一茬来年又有新的麦子出来。那些当年骑着“二八”自行车上“人市”找活的那批人都已上了年纪,为城市的建设奉献了自己的年华。现在的“人市”上又有一大批年轻力壮的人出现,同样为了养家糊口努力奔波。
每个城市都少不了这些劳动者,为了自己的家庭,炎热时汗流浃背的坚守,寒冷时别无选择更得坚持,这就是上“人市”人的工作。每个人都是靠双手养家,只要能吃苦只要肯行动,当拿到自己用汗水换来的报酬时,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的时刻,展现出来的就是人间最美的画面。
2017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