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也曾痴狂地爱过一个地方

我把流年记徽州

我把流年记徽州

文/陈不染

还记得曾经有谁说过,人生中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于是这一年的某一天,我便出发了。或许没有原因,又或许太多原因,说走就走,没有做任何的犹豫与停留。冥冥之中,我只知道我的目的地,是那个无梦的徽州。

谁能想到,这样的决定何其仓促,而当时的心情,又有几人能懂。然而当我踏上了那片土地,独自站在纷飞的雪中,万种情愫都在瞬间释怀了。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纯洁的让人想流泪,我想我来对了地方。

长于南国的我,天生充满对雪的好奇,一直渴慕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雪。如同上天的恩赐,在徽州的那几天,梦里的奢侈变成了现实。

还记得当时一路北行,仿佛是四季轮替,春秋随时光在我眼前的车窗外飞驰,上车前温暖如春,下车时已是寒风凛冽。走出车厢的瞬间,单薄的我真真切切感到刺心入骨的寒冷。撑起一把雨伞,围上围巾,这余下的时光,冷风细雨不须归。徽州之行一路坎坷,那时小雨还淅淅沥沥,慢慢就变成雨夹雪,道路上的积水也渐渐成冰,这是身在无雪之南的我见所未见的场景。行走在冰上,我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心事也随之翻滚起来。身上的痛,让我心情更加五味杂陈,不知不觉,我竟坐在人来人往的快餐店里落泪了。我给我的他打电话说我想回家了,说这里真的很冷。我以为他会安慰我,让我回去。可是他说,既然旅程开始了,就要勇敢走下去,不能遇到挫折就退缩。谢谢一直以来对我无原则包容的他,在这个时候送给我的一些话。我擦干眼泪,继续前行。

一路颠簸,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徽州宏村。我以为,我已经对这个地方足够了解;我以为,我看过读过太多资料看过太多照片,早已烂熟于心。但是,当我风尘仆仆地来到宏村,当我站在飘雪中,当我看到妖魅的南湖、湖中灵秀的古桥、对岸的粉墙黛瓦,还有村子后面烟雾缭绕的山峰,我还是被眼前的美震惊了。宏村啊宏村,你怎么可以这么美,美到让我哑口无言!简直出乎我的想像,比照片中还要美,比画中还要雅。那是一幅不身历其境无法体会的画卷,简直不是人间,如此美景,再加上飘飘雪花,仿佛一下子来到了天堂,那些在雪地里嬉戏的孩子,绽放着天使一般的笑容,让人沉静,让人安宁。

宏村的上午只有三两游人,我乐得如此清静,行走在徽州的小巷和池塘边,踩着软绵绵的积雪,有一种穿越到徽州最昌盛的明清时代的错觉。我漫步在画桥之上,依稀看到李慕白与我擦身而过,去见他的秀莲;我踟躇在波澜不惊的塘边,隐约有徽州的女子在浣纱,在等她外出经商的夫君归家。而我,是为了寻何而来?我出神的想,终于找到答案—我是寻着自己的梦而来的。在这无梦的徽州,我要寻找另一个自己。

漫步在南湖边上,来到了南湖书院,闭目聆听,仿佛孩童的读书声阵阵飘入耳朵,伴随着浓郁的书香气息。在这里,总有一种回到故里的错觉,好像是对这里的老宅和小巷都很熟悉。我沿着川流的水圳,穿过阡陌小巷,来到了汪氏宗祠。从前我一直觉得,宗祠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着一个时代的记忆。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眼见正厅供奉着三个祖宗的画像,都是穿着官服的朝廷大官,英气逼人。右侧一块“巾帼丈夫”的牌匾下供奉着一幅老夫人的画像吸引了我。我去过不少的祠堂,从未见过有供奉女人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冲破了中国男尊女卑的礼教,长久地住在古代女人不得进入的祠堂里?原来,她是胡重娘,丈夫身为族长,但长年在外做官,她一个小脚女子担当起族长的重担。她就是宏村水利工程的总设计师,历时十载完成了宏村水系设计,开挖了蜿蜒全村的水圳,风情万种的南湖,妖娆的月沼。宏村被誉为中国的画里乡村,那么,胡重娘就是这幅水墨丹青的作画者,留给我们一个画里的乡村。我曾经收过一张来自徽州的明信片,是月沼的夜景,淡白色的圆月高悬在灰黑的夜空之上,池塘边上鳞次栉比的老房子和着月光倒影在水里,分外妖娆。我住在民居里,选择了晚上到月沼,想亲眼一睹明信片上的美景。是日阴天,没有月亮,可是我看到了另一番风情。池塘边上的老房子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贴着大红的春联,倒影在明镜般的月沼之上,灯火闪烁,真乃良辰美景也!

我在宏村住了两天,不大的村子,我却走了很多遍。她仿佛是一个温婉的女子,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倾听我的那些琐碎的心事,什么都不说,就那样静静的倾听,不时抚摸一下我的头。温婉的宏村,谢谢您接纳了我那些重如泰山的心事。

我把心事留给了宏村。在心情和天空同时放睛的中午时分来到了西递——与宏村同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另一个村子。西递的美在于大气,一进村口就是一座高大的古牌坊,斑驳着历史的痕迹,仿佛把那些说不完的故事都屹立在此,让后人去感受。牌坊旁边是一口翡翠般的大池塘,肃穆深邃,没有一丝涟漪。很多古老的大房子,高大的门楣彰显着他们主人的不凡;那么高大又优雅的建筑鳞次栉比,一层一层的,引人入胜。还有长满青苔的后花园,开着数朵桃花,仿佛还听到古徽州女子在唱戏咏春。还有斑驳的墙上爬着的藤蔓,冬天落了叶子,光秃秃的还没长出新叶,仿佛有一角落的寂寥无从诉说。我坐在明清时期的青石板上,看着穿街而过的溪水蜿蜒而来,有女子在溪边洗衣,哼着轻快的调子,满心的欢喜,仿佛外出经商的丈夫将要归来,带给她最美妙的礼物。古徽州的女子,不也是如此吗?等待,仿佛就是她们的宿命。那幽暗的天井和厅堂,藏着无数的哀怨,不就是等待的史册吗?

徽州,你让我懂得,有些地方,去过,便不曾离开。

徽州雪,徽州梦,和那一段洁白无瑕的小时光,我都会记得。

今后的岁月,无论艰难惆怅或是荆棘如霜,我都会走下去,为自己不悔的青春。

我曾经遇见的另一个我,此刻她留在徽州的春花秋月里,不染尘嚣。而我,也会举目笑看花开花落,学会品啜孤独,学会坚忍,不再浮躁,不再抑郁。如一个徽州女子,等待着,等待着……

(写于2013年初,在雨夹雪中,独自去徽州,冷到哭,也美到哭。毕生难忘。无梦到徽州,今年打算再去一次,要选在旅游淡季,因为,这个地方本属安静。)

下面是我用傻瓜机拍的照片,与您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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