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23]一杯毒茉莉
清晨范姨又提着小笼包过来了,说是为了感谢我昨天去店里帮忙。
“翠娥,范姨是专门来谢你的,你赵叔说你可能干了呢,阿姨特地来谢谢你,在阿姨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我。”
范姨拉着我的手说着,然后从包里掏出二百元塞到我手里。
“范姨,不用了,我不要钱。”
“傻孩子,阿姨承诺你的,拿去买件衣服穿,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这钱给多了,不说一百吗?”
凤姨拿着包子边吃边说。
“这孩子懂事,我喜欢,让她拿去买衣服吗?我以后有事还想麻烦她帮我呢!”
“行了,翠娥,范姨让你拿着就拿着吧。”
范姨把我的手捏的紧紧的,用肯定的眼神看着我,直到我点点头,她才松开手。
“行了,我走了,今天店里新到一款洗发套装,姐姐下午有空过来,妹妹给你试用新产品啊。”
范姨起身,拿好自己的黑色鳄鱼皮小包,围着驼色的羊绒围巾,笑着对凤姨说着。
“行,我有空就来。”
范姨走后,凤姨一个劲地夸着自己认的妹妹有多好,又贴心又大方,是个难得的热心肠好人。
何花姐每次看到范姨带包子来,总是莫名其妙地变得深沉。别人说什么她都面无表情,好像刚来时候的样子。
中午饭点,饭店来了一波客人,像是外地人,我听着他们说话的口音和赵叔很相似,猜想着他们该是赵叔的老乡。他们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只要了三碗盖浇饭,匆匆吃完就离开了,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这桌客人吃饭的速度可真快,像是有狼在身后。”凤姨边说边看着门外三个大汉离开的背影。
“一看都是上班族,赶时间,正常。”王叔坐在前台里喝着刚泣的龙井。
晚上我和何花姐去楼下洗了热水澡,很舒服,很轻松。
“终于可以洗澡了,这几天来例假,把我难受坏了。这下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我躺在床上对何花姐说。
何花姐又在纸上写着什么。
:女人的月事是非常重要的,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那几天有什么洗的都交给我。
“哈哈,好,知道了我的好姐姐。”何花姐真的是一个体己的好女人。
“睡觉吧,我的好姐姐。晚安!”
她抬起头,两手合并,侧在右耳边,做出睡觉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悲。什么事情才能足够刺激到她,让她能开口说话呢。想着想着,我进入沉沉的梦里。
“翠娥啊,你范姨她母亲今天挂了专家号,要去检查,她还想让你去帮帮忙。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报酬。”
“嘿,这女人可真大方,她这理发店一天能赚多少钱啊?半天就出二百。”王叔惊讶的说着。
“管她呢,她说二百就二百吗!再说人家住别墅的人能和咱们比。”
“翠娥,你还是按上次的时间去啊,晚上你叔有事,要不我来接你或者让何花来接你。”
“好的,我知道了。”
“去的时候把你的衣服换换,一股饭味和油烟味,让人家客人闻了不好。”
“去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挺多,再说翠娥是我家店里的,又不是她家的。再说我还不想让她去呢。”
“这不是美英妹子和我关系好吗?她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叔,姨,我去,没事。”
我知道凤姨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王叔也是为我着想,我尽量做到谁都不为难就好。
中午我回宿舍换了件黑白格子相间的连衣裙,上边套了件米色的棉衣,腿上穿着黑色加绒打底袜,脚上穿了双黑色平底皮靴。这套衣服是上次和凤姨一起买的,她说女人就是要穿裙子才漂亮。
“吆,翠娥过来了啊,今天这打扮好看。”
“哦,我凤姨帮我买的。”
“眼光不错,挺适合你的。下午你还和上次一样,帮客人洗头,其他你都不用管。”
“好,我知道了。”
“店里不冷,你把外套脱了去,那有柜子,放里面去。”
“好。”我随手脱掉了棉衣,把它放进了柜子里。
我和赵叔坐在店里,今天客人没那天多,我只洗了两个人的头发。我坐在凳子上看着赵叔再给一个小伙子剪头发,他的手法和范姨很相似。
“赵叔,你是范姨的师傅吗?”
“是的,她的手艺是我教的,她是我的一个顾客,后来慢慢熟悉了,就成了我老婆,她十六岁就跟了我。”
我听着赵叔讲着他和范姨的故事,心里想着范姨也很命苦,十六岁就结婚了。
顾客走后,赵叔给我泡了杯茉莉花茶,他则喝着白开水。
“叔,怎么不喝茶?”
“这花茶是给女人喝的,我不喝。其他的茶我喝了睡不着,多年都不喝了。喝吧,这挺好喝的。”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上边漂着的红枸杞和零落的茉莉花瓣,然后把她倒进嘴里,清香弥漫了我整个咽喉。
“赵叔,今天客人少啊,我怎么坐瞌睡了。”
“那你睡会,我看着,一会人多了叫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泛起困来,我窝在凳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快八点了,赵叔叫醒了我。
我感到自己的头痛欲裂,眼睛发花,下身疼痛,哪哪都不舒服。我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洗发的躺椅上。
“你可真能睡,睡了一下午,还好今天没什么客人。”
“不好意思啊,赵叔,我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行,去吧,回去吧。”
我起身,摸着自己的头,裙子后背的拉链怎么是半开的,我的袜裤似乎再膝盖处堆积了好几圈,感到自己腿都不灵便了,我隐约感到他对我做了什么,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害怕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站起来拉着他的衣领。
“松手!”他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甩在一边。
“我要报警,你……”
“你报啊,报啊,只要你敢报,你这些照片将会贴满大街小巷,我让所有人都看到,让你成为全市的焦点,我的裸体女人,哦,不,我还可以把它放在网络上,供别人欣赏。”他手里拿着我的照片,在我面前摇晃着。
“给我,快给我……”我哭着请求到。
“你要是想像这个姑娘一样,那你就报警啊,快报。”他又拿出另一个姑娘的裸体照和她躺在楼下血泊里血肉模糊的照片。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感受着数十把刀子同时刺进了我的心脏,我痛到不能呼吸。
“不,不要,我不报了,不报了。”
“这才乖啊,回去吧,我叫你来你就得来,不然这些照片……”他转过身笑着向店门口走去。
我忍着疼痛和血腥,走到柜子旁,用手扶着另一边的柜门,好让自己勉强能够站稳。咚,这扇柜门向里撞在一堵墙上,我被摔在一张约有一米宽的单人床人,柜门迅速地合上,我害怕极了。这是一个漆黑的小密室,里面暗无天日。我赶紧爬起来,摸黑撞了出去,我赶紧取出衣服穿在身上,正要走,何花姐推门而入。
“不要心急嘛,还没玩够,来日方长啊。”他露出奸淫地狂笑。
我拉着何花姐赶紧从这里逃了出去。我边跑边哭,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像疯了一样,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出裸体照片和躺在血泊里披头散发的女孩。
何花姐看到我的样子着急坏了,她像是要动用她身体的各个器官,来表达她此刻心里的顾虑。
“姐,姐,我好痛啊,好痛……我流血了,流血了……”
我抱着何花姐哇哇大哭。何花姐怒吼着,抽泣着,一只手使劲地砸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我和何花姐抱在一起哭的歇斯底里。我被人下药了,被人强奸了,我却不能报警,我感到这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再也没有光明。
何花姐拉着我,她带我回了店里,要求凤姨报警。
凤姨紧张地跑过来抱着我,跟我说着:“都怪我,都怪我,我有眼无珠,看错人了,凤姨害了你,都怪我……”
“去做检查,然后报警。”
王叔拉着我去了市医院急诊。一路上我脑海中全是那个可怕的黑房子,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我感到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凤姨在一边哭着,一直说着:“对不起。”
我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看到大夫褪去我的裤子,护士小姐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李大夫,你过来看一下。”
一个和看起来比凤姨年纪略大的大夫走进我。
“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那男人呢?人呢?告诉我?”她扯着我的袖口,语无伦次地说着,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你干什么,你吓到她了。”凤姨一把扯开大夫的手。
她呆站在那里,身体也开始抽搐。直到医院的几个护士带她离开。
王叔手里拿着报告单:经检验患者体内存在B型男性精液,下体严重撕裂,且体内存在大剂量的安眠药成分。他的手颤抖着,眼里泪水在打转。
“我带你去派出所。我们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个变态的老男人。我他妈真想一拳打死他。”
王叔开着车带我们去派出所,我躺在凤姨的怀里,痛哭着。我突然害怕了,我害怕被别人知道我被人强奸了,我害怕再次忍受被人嘲笑的滋味,害怕那些照片被传播出去,更害怕那个血肉模糊的躯体会是自己的下场。
“叔,我不报警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能不报警,让这种人渣在外逍遥。”
“我不想被人知道。不想。”
凤姨抱着我哭着说:“这种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好。我们听翠娥的吧。”
王叔开着车,绕过三中巷。理发店的门已经关了,他愤怒的踢着卷闸门,大骂着,将门口的两个花篮两脚踢飞,然后驾车将我送回宿舍。
我感到自己痛到无法自拔,身心俱疲。我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晚上。
何花姐早早的起床为我买了早饭,凤姨让她陪我今天不用去饭店。
“我想洗澡,我太脏了,我要洗澡……”我哭着拉着何花姐。
我站在浴头下,把水拧到最大最烫,使劲在自己的身体上搓揉着,任热水把我的皮肤烫的通红,我要洗尽身体里所有的污秽,让肮脏都被滚烫的热水杀死,冲散,流入下水通道,最后找到自己的命运。何花姐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哭着哀嚎着,她使劲拉着我,我固执地立在那里,她着急的关掉了水龙头。
我的身体多处被烫伤,肩膀上的皮都不见了,脸也被烫伤,几乎快出血了。
王叔带我去了医院,护士在我身上抹了各种烧伤膏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又一圈把我裹的比木乃伊还可怕。
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刺骨钻心的烧疼再一次侵袭了我,这一次我没有号啕大哭,而是静静地躺着,像死人一样的躺着,我闭着双眼,模糊中看到父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