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北国,看遍了北方的朔漠苍穹、辽阔雄壮,倒是对远方温润的江南有了无限的遐想,小桥流水或是亭台楼阁都成了此生最大的眷恋。总是想着,若是时间充裕,定要携一株兰草、着一袭裙装、撑一柄油纸伞漫步于江南的青石板路,闲时读书听雨,老来品茗赏花。不必忧虑路途的遥远和当下的压抑,如同作一幅山水画般,徐徐醉于水墨江南的韵中。
初识江南,大抵是源于文人墨客的细腻描述。对于曼妙的难过,文人们自是不拘谨于弄墨,恨不得极尽天下的华美词句也要把笔下的江南写到最为精致。“烟花三月下扬州”似乎是停留在我心中的关于江南的最初印象,阳春三月,芳草离离、莺暖水静、惠风和畅、碧波潋滟,入眼处,尽是一派生机盎然。
三月伊始,扬州城的琼花开的正好,良辰美景再添上文人墨客的点缀,三月的江南便成了最富灵韵的山水画。历史不断向前迈进,古老的痕迹大多消磨殆尽,庆幸的是千百年前的诗人用手中的一支笔写尽了烟雨江南的气韵与灵动。“碧柳黄莺啼早春,古桥净水醉红尘。晚来谁处渔家曲,翠色青烟一径深”。寥寥数字便写尽了地处江南的同里古镇的神韵,是了,江南的景是流动的,一缕炊烟,一池溪水,一行归雁都成为雅致的江南印象;江南的景是质朴的,小桥流水、驿外断桥、杏花微雨共同绘就了天然的灵动江南;江南的景是温和的,雨落楼阁、红烛沉香便是浮云袅袅间醉人的风景。
清晨时的雨露,晶莹澄澈很是讨人喜欢。午后暮雨丝丝,诗情画意,自成风景。深夜时分,星月俱沉,只一点微光便如隔世般安然。喜爱江南,爱她的诗情画意、爱她的青山绿水。“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闻听江南是酒乡,路上行人欲断肠。谁知江南无醉意,笑看春风十里香”只道是江南惹人怜爱,未料想如此绊人心。这里的景象过了千年仍是这般模样,好似朱门深院里的女子,浅浅的笑着,执一只笔,读一阙宋词,尽管时光走了千年,在谈笑之间仍有浓重的墨香轻淌……
想到江南走走,不抱任何私心,只想寻一座城,看一处景。极尽简单,极尽安然,如此,便是最惬意的生活了。我生来性格寡淡,不喜与人多交,亦没有多遥远的梦想,只是想过简单自持的生活,安然修行,默然苍老。如若上苍垂怜,只求觅一良人,着一红装,晨钟暮鼓,安之若素。甚好,甚好。只是当下背负的太多太多,只身前往梦里的江南又谈何容易。
于是,我总是希冀着,日子过了一冬一夏,梧桐开了一枯一荣,却依旧有个小小的心愿在梦里蛰伏。不经意的,轻轻的抚摸着心房,那里有故事啊,那里有风景啊。就这样的停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却总是因了各种原因无缘去亲近梦里的地方,只能想象着那里的景色和那里的温情。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实不错,江南的温润与灵动赋予南国的女子以柔美清秀。回眸一笑,万物便失了颜色,玉钗摇曳,气质典雅,身姿曼妙,温婉娴静,动静皆宜。江南女子的灵韵与水融合,不经意的浅笑或是驻足都如水一般的深情。如若我前世是个男子,便只求娶一水乡女子,安稳度日,清闲自在,也算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最简单的生活也会因为这一丝温情显得分外温暖。
江南似乎从骨子里便是富有古典气质的,且不说这山水如画惹人迷醉,只一处亭台楼阁,一双才子佳人,便可著诗词一篇,戏曲一台了。杏花微雨季,女子闲倚危栏,持一青萝小扇,着一翠绿衣衫,有一翩翩才子远游至此,只是一抬头的缘分,便惹来两情相动。这样的倾世良缘,只是想想便觉得分外动人。才子佳人,向来是文人墨客手下的良好素材,若以江南为底,只润色一二,便是一传世佳话了。
提及江南,除了那份侵入人心的温润之外,多情南国值得驻足的理由亦是数不胜数。清晨一杯香气氤氲的清茶搭配一份精致的早点便是惬意十足。晨后,读一本古书,下一盘棋都是别样的舒适。午后的时光可以变得格外慵懒适宜,养的猫儿蜷缩在腿边,茶里弥散这袅袅的雾气,老旧的唱片机传来昆曲声声,若是有暮雨一帘更是锦上添花。便只待在室内,听雨读诗、煮茶品茗,最简单的日子,因了南国的安宁,心境自然也便端然了不少。
处于闹市之中,喧嚣嘈杂汹涌而来,若是偶然邂逅一座古镇,看雨滴从鱼鳞瓦的屋檐上缓缓坠落,看星辰在墨蓝的天空上舞着斑斓的光,看屋前的花儿和着清风缕缕生香。所有的一切,因为江南的点缀更为精致。一茶一人一楼阁,一舟一曲一渔火。一花一雨一碧波,一生一世一南国。江南的醉,用再多华美绝伦的词藻都修饰不来。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窗外刚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已是入秋时节,我在北国听雨写字之时却分外想念南方的细雨梧桐。和北国初见,与南国结缘,因为不想空误光阴,所以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关于江南梦,长于北国,眷恋江南。
江南是多情的,牙牙学语的孩童,耄耋之年的老人,每一次见到,都是那么令人舒适。亦不会有情怯的不安。人到江南,便会爱极了它这份多情温暖。安稳的生活节奏,淡淡的清浅时光,真想醉倒在江南水乡啊。便一梦不醒又如何?无数次不安都会想到这梦里的江南,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每一处景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又融成了一处景。此番矛盾的情节悄悄在我心里生长着,喜欢北国的广袤苍劲,也喜欢江南的诗情画意。不论身在何妨,眼里的风景都是好的。心境使然,便不在乎山水是否如画,亦不执拗于当下的桎梏,不管遭遇何种琐事,依旧是宠辱不惊,相看端然。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江南好,北国袤。南国温情,北国苍劲。身在何处都是最好的安排,只是不知我梦里的江南何时才能见到?
来年三月,如若琼花满城,同我一起下江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