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如毒,瘾无戒

01.

最近几年,唐蓉性情大变,原本活泼爱闹的她越来越喜欢独处。

要不是前一天跟高强吵架,她不可能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去了以后更觉惆怅:同学相见,分外眼红,互相说着年轻、漂亮、一点没变之类的话;可是,隐约的白发、淡淡的皱纹和沧桑的表情却时时刻刻提醒每个人——岁月不饶人。

毕业二十年,都差不多四十岁了,怎么可能不老呢?

当然有人装嫩——以孙玲玲为首的四大美女花枝招展,在人群中穿梭着,刻意夸张的动作、表情、声音,像刷了绿漆的老黄瓜。

大家很快发现,她们总是围着何飞宇——班级最帅的男同学、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也是聚会的赞助人。

中午聚餐,四大美女排着队和何飞宇喝交杯酒,孙玲玲几乎吊着他的脖子……

晚上的舞会更过份:别的女生都等着男生请,四大美女却轮流主动邀请何飞宇。

想到高强可能也和其他女人这样,唐蓉心冷至极。

何飞宇拨开莺莺燕燕忽然向她走来,“小仙女,请你跳个舞。”

“啊?我不会跳。”唐蓉很意外,很慌乱。

“没关系,我带你,你那么聪明,保证一学就会。”他不由分说拉起她进入舞池。

看着孙玲玲们怪异的目光,唐蓉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畅快,她不再忸怩。

何飞宇数着节拍带她走步,确实不难。

“何老板,你怎么不和四大美女跳?”跟上节奏的唐蓉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不要叫我老板,”他凑近她的脸低语,“什么四大美女,你才是真正的美女……”他的手在她腰上用了点力。

“我知道你为什么能赚大钱了,原来会骗人。”唐蓉发现自己的笑像孙玲玲。

“你和她们不一样,超凡脱俗,永远的仙女。”何飞宇的呼吸冲击她的耳膜。

小仙女是唐蓉高中时的外号,因为她乖巧伶俐又活泼,比四大美女还受同学们欢迎。何飞宇这一说,勾起了她的心酸,无情的岁月早已把仙女变成了巫婆。

一曲终了,何飞宇没有放开她,“等下,再带你跳个慢三。”

“一会慢四、一会慢三,再跳下去成不三不四了……”唐蓉的话逗得何飞宇哈哈大笑,众人一起看他们。

“还是那么淘气可爱,真好。”他搂着她一圈圈旋转,唐蓉的头很晕。

跳完回到座位,孙玲玲立刻凑过来:你们说什么了,那么开心?

“我们说有人不三不四!”看着她一脸懵,唐蓉又开心地笑了。

总有双眼睛在看她,是何飞宇。她和他对视片刻,立刻收回目光——那双眼亮得人心慌。

聚会结束,都忙着告别,唐蓉叫的滴滴快车先到了。十一月的深夜有点冷,她上了车,关上车门升起车窗。

何飞宇跑来时,车已经发动,后视镜中看到他若有所失地站着。

“再见……”唐蓉在心里说。

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是高强,打开手机,又是何飞宇,“到家说一声。”

页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一直在输入,得写多少字?

“你是个久远的梦……”这几个字,让唐蓉的心又砰砰跳起来。

她没回信,目光停留在他的头像上,那是荒野中的一座孤城,像她的心。

到了小区门口,唐蓉删除了信息,把铃声改成振动。

因为儿子住校,她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最大音量。

高强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抬头扫了她一眼,“开心不?”他问。

“很好。”这是真话。

她怕他继续问,他却已经低头回到屏幕。

都不再说话。

他们这样已经很多年……

桌上是空的泡面碗,收拾了进厨房——今天是他先说话,唐蓉心里又藏了鬼,得做点什么。

洗好碗去洗澡,出来看高强还是那个姿势,她轻松了,拿着手机进卧室。

有三个“?”,都来自何飞宇。

他真有趣,唐蓉回了一个“!”

没有再回信,嗯,他真是善解人意啊。

夜里做梦,一会是高强一会是何飞宇,乱七八糟又心惊肉跳。

02.

第二天,唐蓉早早地醒了。

借着微弱的晨光,她看枕边熟睡的高强,十五年的光阴把这张脸变得那么陌生。

当初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时她是制药厂的小会计,他是中学后勤部小干事。

两人在父母的资助下买的房子,立刻轰轰烈烈地投入新生活。

工作、学习、生活、造人……他们很忙,很恩爱。普通、忙碌的日子因为一束花、一个吻或拥抱、一番甜言蜜语而充满幸福。

结婚第十年,制药厂变成医药公司,唐蓉升为财务主管;高强则成为重点中学的后勤部副主任;儿子八岁,在当地最好的小学上二年级。

结婚纪念日的晚上,疯狂之后,唐蓉躺在高强怀里满足地说:“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咱俩好像没有。”

“怎么没有?我经常痒,但是我的好老婆会帮我挠呀。”高强的手又不安分起来……

“臭流氓,就知道这个。”唐蓉打他。

“你们女人都会装,除了张爱玲。”

高强说的是张爱玲的《色戒》,里面有句话:通向男人心的道路是他的胃,通向女人心的路则是阴道。

她很反感后一句,和他讨论。

“我觉得对,你要是不会做饭,我肯定会失望;我如果性无能,你也不会嫁给我。”高强说。

“你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逻辑混乱。”唐蓉发现跟他说不通。

那时她一直坚信,女人是因为爱一个男人,才愿意跟他上床。

后来才知道错了:没爱的两个人,也可以有性,就像现在的她和高强。

他们的爱是被手机抢走的。

特别是有了微信以后,高强就变了。他加入各种群,聊天、聚会、抢红包、玩游戏……

家务以及孩子的学习、练琴,落到唐蓉一个人身上。

他们开始吵架,她说他自私、堕落、不求上进;他说她没情调、像怨妇……

吵架……冷战……和好……吵架……

直到都累了、厌了,家终于安静下来,成了一座孤寂的城。

去年儿子小升初,唐蓉送他去国际学校就读,她怕家庭氛围影响孩子心理健康。

高强同意了,他以为唐蓉轻松点,脾气可能会变好,他有什么活动也方便。

结果,情况不仅没有改观,反而愈演愈烈:唐蓉不放心孩子,越想越怨越看他不顺眼;最后,高强仅有的一点内疚变成了无言的反抗——我行我素。

一座孤寂的城,锁着两颗寂寞的魂。

图片发自简书App

03.

唐蓉发现日子变慢了。

她以聚会为起点计时,一天、两天、三天……才过去三天,怎么好像很久了?想到有关她和何飞宇,总觉得不真实。

他好像喜欢自己,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唐蓉有自知之明,虽然面目清秀、身材匀称,可是永远的素颜和黑白灰的衣饰,在文科班那群妖娆艳丽的女生中,实在不显眼。

而且,高强还不只一次抱怨她没有情调、不会取悦男人,因为她不妖不媚不会撒娇。

可是,何飞宇说她是个久远的梦——那该是多么美呀。

唐蓉开始时刻关注同学群,群里热闹依旧,四大美女尤其活跃,他却一直没有现身。

一个成功的商人,哪有时间闲扯?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是自己自做多情了,唐蓉决定忘记。

第七天,就在她差不多成功的时候,何飞宇发来两张照片:她的、以及他俩跳舞的合影。

一个人的她有点落寞,跳舞的她很妩媚:何飞宇俯身看着她,深情款款。

“谁拍的?哪来的?”

“你是我拍的,我俩是别人拍的。”

“赶紧删了!”她说。

“舍不得,怕啥?”

“让人看见不太好。”

“怎么不好?是不是看起来我们像……”

“什么?”

“像亲密爱人……”

“你这个……坏人!”发出这几个字,唐蓉后悔了——像调情。

“确认过眼神,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哪里跟你一样?”

“寂寞和渴望……”

唐蓉懵了。

“干嘛呢?”半晌之后,他问。

“没干嘛,正要睡觉。”

“他呢?”

“睡了。”高强还没回来,唐蓉不知为什么要撒谎。

对方正在输入……

等好久,提醒没了,也没有信息进来。

她叹了口气,一遍遍看照片和他们的聊天记录,她的心欢喜地怕着。

他说得很对,她寂寞,她渴望……

第二天中午,何飞宇又发信息了:“干嘛呢?”

唐蓉喜欢这三个字和问号。

“准备午睡。”中午她在单位吃饭休息,下午接着上班。

“怎么一问你,总是睡啊、睡的?”

想想还真是,唐蓉笑出了声,“本来就是啊,你干嘛呢?”

“我在想你……”

他是在撩她吗?唐蓉不回话。

“怕了?”他又问。

“嗯。”

“我也怕……”他说。

“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都……有家的……中年人……”唐蓉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有家的中年人,就没有资格快乐了?”何飞宇激动起来,“饿了困了,可以吃饭睡觉,因为身体需要;可是,如果精神有需求,为什么不能让它满足?聪明的仙女请你回答。”

唐蓉无法回答,她也想知道答案。

“你真会狡辩,不跟你说了。”又发了个害羞的表情——欲擒故纵的鼓励。

她是聪明的仙女,一个被冷落太久的女人,很寂寞,很渴望。

何飞宇开始每天中午给她发信息。

“干嘛呢?”

“午睡,你干嘛呢?”

“想你啊。”

这是他们的开场白,固定的几个字,充满暧昧和诱惑。

这时候,唐蓉是不接话的,何飞宇于是说个生意上的笑话。然后开始回忆20年前的时光:她的辫子呀、衣服呀,哪天上课迟到了,哪次跟人吵架……

“你怎么记得这么多?我都忘了。”她问。

“因为喜欢,所以记得……”

她喜欢看他用省略号,省略的内容她会自己想象着填补。

他们用了两个中午、三个小时完成了回忆、以及回忆的再创造。

多么享受这样的过程啊,唐蓉真的变成了元气满满的仙女,俏皮话一句接一句,两人在虚拟中认真地表演。

世界也变了: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冷,周围的人很可爱,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不再乏味。

高强还是那样,满身酒气回家,抱着手机微笑,唐蓉也不觉得他讨厌了。

后来他们又问起对方的家庭,好像过得都不错。

“真好,二十年前怎么能想到今天这样?汽车、楼房、手机、网络……”唐蓉感慨。

“是的,没有想到的都有了,想得到的却……”何飞宇发了个哭脸。

“想得到什么?”她问。

“梦,有你的梦……”

终于来了,所有的铺垫就是为了这赤裸裸吧?

虽然唐蓉早已想到,中年人的暧昧不可能有多少耐心,但她仍然觉得遗憾——太早了。

接下来他该约见面了,再以后……

她想义正言辞、声色俱厉地警告他,可是她怕吓跑了他。

“又胡说!”她敲打他。

“你不爱听,那我不说了,上班。”何飞宇当真没了下文。

他好像不高兴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何飞宇音信全无。

暧昧如毒,一旦上瘾,无法戒除。

唐蓉在回忆、期待和失望中忐忑。

04.

下了班,唐蓉在路上缓缓走着,走向那座寂寞的孤城。

今天高强却先回来了,“我明天出差一个星期,去苏南几个城市参观学校食堂和浴室建设。”他进屋整理行李。

晚餐后,高强又拿起手机,躺到沙发上。

客厅是他的,卧室是她的,唐蓉看着电视,心里想着何飞宇。

11:30,高强还在玩手机,唐蓉走过去忽然抱住他哭起来。

“怎么了?”这忽如其来的热情的悲伤,吓了他一跳,“是不是想儿子了?再过两个月就放假了,忍忍。”他放下手机,帮她抹泪。

唐蓉开始吻他,撕扯他的衣服……

前所未有的凶猛和饥渴让高强又惊又喜,起身抱起她,走进卧室。

一场完美的床上运动。

两人都瘫软如泥,唐蓉不敢睁眼,她怕灯光通过眼睛照亮心底的秘密。

她的秘密变成眼泪,汹涌而出。

高强的出差,让唐蓉轻松,不管怎样,有他在总是多了几分心虚。

中午12点,唐蓉把手机拿起放下无数遍,她总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

可是,一切都好好的,像死一样,好好的。

“何飞宇不会出事了吧?”这个念头让唐蓉高兴,终于找到了主动的理由。

“我得问问,要是他没事,我就不理他了。”

“干嘛呢?”她问。

半天没有回音,想撤回,已过了时间。正后悔着,手机振了一下。

“午休,你呢?”他问。

他还在,他没事!唐蓉看着何飞宇的头像——那座荒芜的孤城,笑得红了眼圈。

“想你……”

05.

“他呢?”何飞宇发现了唐蓉的异样。

“出差了。”

“几天?”

“一周……”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问,“你快乐吗,一直?”

“为什么这样问?”唐蓉有种被扯去遮羞布的慌张。

“总感觉你有心事,不快乐。”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除了工作和家庭,你还应该有其他活动,女人,对自己好一点。这样,明天晚上我约几个同学,我们小范围聚一下。”

唐蓉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场合她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可是,她听见自己说:“好的,明晚见。”

下午上班,一会想到聚会,一会又想到高强,唐蓉心神不宁。

“干嘛呢?”晚上十点,何飞宇来了消息。

她猜到他会发信息,只是比预想的时间迟了很多。好在一个晚上她也没闲着,又试衣服又做面膜,忙得不亦乐乎。

“看电视呢,你呢?”电视根本没开。

“刚到家,晚上请人吃饭的。”

“那你早点休息吧。”看过太多桥段,她怕两人的聊天会引起他爱人的怀疑。

“好,明天下班我去接你,晚上有惊喜。”

唐蓉本以为他会再唠叨几句,没想到这么干脆,失落之余,只好猜想明晚能有怎样的惊喜。

这一夜注定是多梦的,唐蓉梦见和何飞宇跳舞,他的拥抱太紧,让她难以呼吸。于是用力推他,那张脸却变成了高强,冷漠而鄙视地看着她……

醒来时什么都忘了,只有高强的目光,让她心惊。

“我就去看看,不会有事的。”她在心里告诉高强,也告诉自己。

06.

第二天起床后,唐蓉洗头、洗澡,穿上昨晚挑好的衣服——藕色的羊绒连身裙、黑大衣、黑色低筒小皮靴。

照照镜子,又把扎好的头发放下来,脸上扑点粉,涂上极淡的口红。

久久地看着镜中人,唐蓉很满意,可是晚上才吃饭呢,这样去上班,一天下来妆败了怎么办?

琢磨好久,她决定请假半天。

自从做了总账会计以后,唐蓉自觉责任重大,每笔账都要亲手过一遍。就连生病发烧,都坚持上班,从没请过假。

经理接到唐蓉的电话爽快地答应了,还说下午不来也可以。

原来,请假这么容易。

唐蓉窃喜了一会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好强,她讨厌同事喊她女强人。

在家也是,高强总说她强势。

她懒得解释——和一个不懂你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呢?她的强、她的冷都是被逼的,谁懂?

何飞宇。

女为悦己者容,她要为他美丽。

中午正吃面条,微信响了。

“今天冷吧?”

“还好呀,干吗呢?”她愉快地点了发送,继续吃。

“常州去无锡路上,你吃了吗?”

这才发现是高强,她吓得差点掉了筷子。还好,没什么漏洞,就是语气有点亲昵,放在平时她会干脆地说,“不冷!”

又没做贼心虚啥?她不禁好笑。

手机又响了,是何飞宇,“好好吃饭,你太瘦了……”

她知道心虚的原因了——她没有做贼,但是这个人让她有了做贼的预期……

下午四点才去单位,一路走过,引起不小的震动: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唐主任,同事们纷纷夸赞。

唐蓉很愉快,是的,她有女人的虚荣;同时,她也有女人的敏感——两个同事来报销,她们一边等一边偷偷打量唐蓉,彼此交换猜疑的目光,这让她难受。

她对着落地玻璃窗看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同事都看出来了,何飞宇那么聪明……

她后悔答应了聚会,感觉糟糕透了,那些偷情的男女是怎样做到不露声色的呢?她想不出来。

六点,何飞宇来了信息,“十分钟后下楼。”

走出大楼时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何飞宇穿着咖啡色皮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仿佛翘首企盼他的爱人。

唐蓉不由得小跑过去,脑海闪过一个词:飞蛾扑火。

“真漂亮,仙女下凡。”何飞宇惊喜地拍手,向她伸出胳膊。唐蓉赶紧躲开,又慌张地向四周看了看,何飞宇笑着走向路边的黑色奥迪。

驾驶员打开后车门,“要不要我陪你坐?”她进去刚坐稳,何飞宇就探头进来。

“啊,不用不用。”唐蓉赶紧摆手。

一路上,何飞宇坐在副驾驶不停地接打电话,很忙的样子。

“高强在外面也是这样吗?”唐蓉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又是一阵不安。

07.

饭店不大,装修精致,两人推开包间门时,里面响起了欢呼声。

孙玲玲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何飞宇,“啧啧啧,仙女今天好漂亮、好隆重哟,你们两个倒是蛮搭的呀。”

唐蓉来不及回答,就被一个女生抱住了,“蓉蓉,想死你了。”

“鲍鸣凤!是你!”唐蓉推开那人一看,激动地大叫,又拉过来紧紧抱着拍着,两个人都流泪了。

她俩高中同桌两年,鸣凤后来上了科大。

“你怎么毕业后就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你呀。”

“你们都考上好学校,只有我上了个本地大专,哪好意思联系?”唐蓉红着眼睛低声说:“对了,大班长呢,他好吗?”

上次聚会才听说鸣凤嫁给了班长谢晓炜,一家人多年前移民加拿大。

“嘿,美女,我在这里,我要抱抱。”一个雄厚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可不是谢晓炜吗!当初又瘦又高的大男孩,现在又白又胖。唐蓉正在恍惚,被他一个熊抱揽入怀中。

这就是同学,二十年前几乎没说过话,现在的感觉却亲如兄弟姊妹!

“怎么样,我说有惊喜吧?”看着她们又哭又笑,何飞宇得意,“好了好了,边吃边聊吧,陆放给孩子做好饭就过来,我们先开始。”

陆放离异单身,一个人带儿子。

三个女生坐一起,一台好戏上演了:你方唱罢我登场,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唐蓉转头看何飞宇,用目光对他说:谢谢。

谢晓炜抢着倒酒,“姓谢的,少喝点,不许人来疯啊。”鸣凤大着嗓门喊。

“鸣凤,你变了很多。”唐蓉忍不住笑,“记得你以前很温柔的,现在好像很凶嘛。”

“你看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谢晓炜大嚷着,像遇到了知音。

“还不是被你逼的?家里的事你都不管,我不凶能行吗?”鸣凤的眼瞪得吓人。

“好好好,怪我,怪我咯!”谢晓炜立刻换了息事宁人的语气,大家哈哈大笑。

男人喝白的女人喝红的,刚倒好酒,陆放来了,又是一通寒暄。

二十年有太多回忆,吃吃喝喝加上八卦胡扯,不知不觉有了醉意。

“别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吃。”何飞宇不断给唐蓉夹菜,她阻止。

“切,他专门给美女献殷勤,唐蓉你可要小心,这家伙……”孙玲玲乜着眼。

“这家伙怎么了?说!”谢晓炜和陆放鼓动。

“这家伙……一看就是大……色……狼!”孙玲玲半真半假的话,又引来善意的哄堂大笑。

唐蓉不敢抬头,但是,她的耳朵警惕着。

“我怎么色狼了?你说清楚!”何飞宇抗议。

“你们发现没,何飞宇是桃花眼,看人都是色迷迷的。”孙玲玲好像醉了。

“哎,我好看能怪我吗?怎么别人没看出色迷迷的你看出来了?”何飞宇不依不饶,“因为你色,所以看别人都色!”

哈哈哈……

“对呀,我色,所以我不会上你的当;就怕那些单纯蒙昧的良家妇女被你迷惑!”孙玲玲端着高脚杯,一边摇晃一边媚笑。

唐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说得我跟个流氓似的,我何飞宇是那种人吗?!我对女生好,因为我觉得同学一场不容易!”何飞宇激动起来,“我可不会、也没想过去迷惑谁?!”

唐蓉的心一紧又一松,偷眼看他。

“中年人的生活那么苦逼,大家在一起开开玩笑,调剂一下不好吗?”何飞宇的目光停在唐蓉脸上,“小仙女,你说,今晚开心不?”他看着她,目光温暖澄澈。

唐蓉不由自主地点头,“开心,真开心,谢谢。”

“听到了吧?是你想多了,好像男女之间除了色就没有别的了……”何飞宇说的头头是道。

唐蓉的脸在发烧,她肯定,自己和孙玲玲一样也想多了。

孙玲玲倒是很坦诚,“哟,我真觉得异性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难道我错了?”

“这个我回答,”鸣凤抢话,“如果在名利场,可能你说得对,但是,同学不一样。这么多年,我和何飞宇一直是铁哥们,有时和老谢吵架,我都跟他告状呢……”

“还说呢,何飞宇这家伙就是重色轻友,你一告状我就挨骂……”谢晓炜又落井下石。

唐蓉笑得特别灿烂,直到此刻,她才彻底放松,真正地快乐起来。

她站了起来,“何飞宇,我敬你!”

“咳咳咳,干吗呢?”他笑着。

“老同学,感谢你的关心。”唐蓉直视他。

“唉,我们是同学,一起长大的同学,说什么感谢?以后多参加聚会,保证你不会胡思乱想,天天开心。”他说得很真诚。

“何飞宇,抓紧喝了这杯雄黄酒,我们要看你现形……”谢晓炜催促着。

两人都喝干了杯里的酒,何飞宇又说:“酒精有毒,女人要少喝。”

“哟,有毒的东西多了,浅尝辄止,没事。”孙玲玲这句话说到了唐蓉心里。

07.

“何飞宇,你在家对老婆也这样好吗?”孙玲玲又搞事情。

“这个……”何飞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哈哈哈哈……

“你总算正常了,”孙玲玲给他解围了,“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真实的嘴脸面对家人。”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唐蓉找到了新的平衡,感觉真好。

“哎,鸣凤,问你个问题,当着谢晓炜,你敢不敢说真话?”孙玲玲问鲍鸣凤。

“有什么不敢的,你问!”

“我们都羡慕你和班长青梅竹马一辈子,请问,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嫁给他吗?”孙玲玲很认真。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鸣凤,谢晓炜一直咳嗽。

“我呀,下辈子要做个男人,找个我这样的女人。”鸣凤毫不犹豫地说。

“那我下辈子就做你这样的女人,等着你来找我。”谢晓炜立刻接上去。

“求你放过我吧,如果喜欢,请不要和我结婚,省得我变成怨妇、泼妇让你失望。”鸣凤眼圈发红。

“苍天啊,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陆放忽然大声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他妈真怀念和老婆吵架的日子啊……”

都安静了,陆放又说:“这几天看《围城》,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就已经够结婚的资本了。”他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一口干了,“唉,可惜呀,看到得太迟了。孩子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你们好好玩。”

他的离去带进来一股凉风,寒意让人清醒。

五个人开始心平气和地说话、拍照、合影,无比温馨。

唐蓉想到高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他,“晚上同学聚会,很开心。”

高强很快回信息,“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漂亮、开心,看来要多参加集体活动。”

唐蓉对着手机笑了。

何飞宇打趣她,“跟谁聊天呢,笑得那么暧昧?”

唐蓉眨眨眼,“你暧昧,看谁都暧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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