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陈陶《陇西行》
将士们发誓横扫匈奴,人人争先,奋不顾身,五千名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战死在胡人境内,无一生还。将士们的白骨散落在无定河边,而他们远方的妻子,依然在梦中深情地呼唤着他们,期盼与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团圆。
这首《陇西行》的作者名叫陈陶,他的名字并不被后世所熟知,但这首边塞诗却入选了唐诗三百首,震撼了一代又一代的后来人。
①
无定河,坐落在大唐的北部边疆,中国和北方部落连年在此征战,终唐一朝都未结束,泥沙堆积、经常改道的河床,见证了那段血腥的历史。
无定河畔,寒风呜咽,全军覆没的战士们,尸骨堆积在遥远的他乡,不知向谁诉说自己的凄凉。他们默默无闻,死去多年也不被人知晓,闺中妻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他们归来,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梦中丈夫的模样渐渐变得模糊,他们依然心怀期盼,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执念,说不定哪一天丈夫就会推开家门,阖家团聚。
一个是无定河边骨,一个是春闺梦里人,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梦境,一个是死,一个是生,这中间的距离有多远?这中间的思念有多深?这中间的疼痛有几分?
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永远无法体会。
②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句诗横绝于千百年的岁月中,短短14个字,却写尽了人间的悲苦和凄凉,闺中妻子除了日复一日的等待,靠什么支撑她们活下去?靠什么让他们走到时间的尽头?直到青丝变白垂垂老矣?
就像那些丢了孩子的人,他们可以十年、二十年,甚至用尽一生的时间去寻找,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日复一日地找下去?可以不要工作,不要名利,不要荣辱,不畏艰难,不惧怕任何世俗的目光,不再拥有这尘世间一丝一毫的悲欢?
六步的回答是:信念。
他们坚信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他们坚信自己的孩子尚在人世,他们坚信,只要自己坚持走下去,孩子与自己也许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他们坚信,终有一天孩子会推开家门走进来,然后全家团聚。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什么人才会频繁入梦?答案是死去的人。
远在他乡的河边骨,终被风沙掩埋在地下,灵魂却四处漂泊,有朝一日化为梦里人,出现在闺中妻子的梦境之中,可是妻子不知道的是,温柔乡里的梦里人,现实中早已是河边骨,只是自己还做着日日相聚的美梦,到底谁才是梦里人?这种虚实相间的写法,宛如电影中的蒙太奇。
③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这样的女子常常成为被讴歌的对象。她们心如磐石,情比金坚,我们的祖先更是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来形容闺中妻子的坚强意志。
她们为了和丈夫团聚,可以在长城脚下哭泣三天三夜,城为之弛,隅为之崩,孟姜女,哭长城,她的哭声成了千古绝唱!
她们在落日的余晖下等待丈夫的身影,可以幻化成望夫石。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丈夫远赴国难,妻子苦苦相思,望夫而亡,化为立石。
古人的情感实在纯粹到一塌糊涂,令六步闻之落泪。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男子为国而战,女子却是为了家,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直到地老天荒。
老祖宗说,人活一口气,那口气六步愿意称之为:信念。
只要有那口气在,即使一个人活得再卑微,即使你我活得再平凡,我们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我们的人生才有了被自己赋予的意义!
唯有信念,才能让我们成为一个大写的人!
唯有信念,才能陪我们度过漫漫长夜!
曹植七步成诗,我六步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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