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戴望舒,很多人都是因他的成名诗作《雨巷》那一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牵引,我也不例外。这看似简单的字字句句,情景交融,落入脑海的是朦胧而又幽深的江南小巷,随空间思维流转而折射成迷惘感伤又婉丽柔美之感,难怪被人称为“雨巷诗人”。
轻声低吟,恍惚之间,婉约含蓄的江南姑娘合着柔媚飘逸的江南风景从云中飘来,还有那把别具风韵的油纸伞,似乎更富有绸缪宛转之态,光景流连时,离情别绪溢满心头。可以说,这首《雨巷》清新绮丽,穿插细雨、丁香、姑娘之意象加以烘染,情景兼融,勾勒出一幅清幽凄冷的雨中江南图,衬托和渲染寂寞、忧伤、华美的情调。
结合中国古典柔美之汇集,结构如行云流水般舒卷自如,情感层次运笔更精妙,令人感到离情的无限愁苦,以及对个人希望的追随。最后那一句“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说明诗人心中还是有一份美好的希望,即便会飘然而逝,很渺茫。
诗人创作,不会凭空想象,胡乱捏造,任何作品背后都有所暗指或所有依据而来。据记载,这首诗是诗人在政治风云激荡的1927年夏天避居于松江友人施蛰存家中所写,1928年发表于《小说月报》。诗中那个飘忽的姑娘是施蛰存的妹妹施绛年,一个芳龄十七岁的美丽姑娘。
遇到施绛年时,戴望舒22岁,上海大学被封之后,和施蛰存等人创办《璎珞》。而施绛年正在上海女中读书,性格开朗活泼,家境比较阔绰。戴望舒家境贫困,虽然身材高大,一米八的个儿,但是面色黝黑,肌肤很不平整,坑坑洼洼。就现实而言,无论是家境还是个人外在条件,他除了一身的诗气,啥都没有。
从明清时期开始,写诗已经不再是一种可以养家糊口的职业,不容易换来金钱,更不容易换来权势。所以,在未成名之前,戴望舒和施绛年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和个人追求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是性格沉闷内向的忧伤派诗人,一个是朝气蓬勃的如花大姑娘,彼此好似是水与火的相撞。而有着“有着桃色的脸,桃色的嘴唇和一颗天青色的心”的施绛年面对身材高大却面容丑陋的戴望舒没有一点爱的感觉,每次看见戴望舒写给她的痴情如火的诗行,只是浅浅的一笑,不予严词拒绝。或许,她是怕伤害了原本内心就柔弱的诗人,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他感觉到痛苦吧。
可惜,生活偏偏就是这般的残酷,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戴望舒为了自己心目中如火如荼的爱情,付出了很多难以言诉的心酸。然而,也正是这段八年的苦恋,也让我们接触到了他为了生计而在法国大学翻译的很多外国小说。任何事都是有失必有得,戴望舒虽然是单相思,但这一场单相思里,也让他在文学之路上收获很多。要不然,我们今天也看不到诗人那么多杰出的诗篇,认识他这个人。
结合他本人的真实经历,可以看出,他爱施绛年,其实是爱他自己心目中的姑娘,古往今来都让诗人动心的那个穿梭在墨香里的妙人儿,既有班姬续史之姿,又有谢庭咏雪之态。
在茫茫人海里,蓦然回眸一笑,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惊起烟尘,百媚丛生,转身,风来,云笼,仙袂飘举。只不过,正好,闯入他生活视野的,正好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丰姿绰约的十七岁少女施绛年,在花一样年龄的少女面前,诗人开始描绘自己梦中人的模样,而不是真实的大活人。再者,性情活泼开朗明艳的施绛年从上海女中毕业后,在邮电部门当职员。
所从事的工作和个人性情、气质而言,和诗人梦中具有动人心魄的“清丽灵幻”的姑娘大相径庭,更别说还具有浓烈而忧伤、柔婉之美。
除却这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之外,这诗人这首代表作与我看来,不仅仅是戴望舒对心中姑娘的相思和对自己前途的心情描述,还有是自我一种安慰和自恋。自古以来,诗人皆多情,多情如诗人。
酷爱文字说话的人大抵都有自恋情结,也有自怜情结。人人都喜欢书中温柔如莲、心如墨染的女子。正如他在诗中所说,“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古代,丁香是一种含在口中的香料,也就是现在的口香糖。而丁香或丁香结在古代诗人中一直都是相思的象征。丁香的颜色紫,是中书郎官服的颜色。故此,在很多文学作品中都有借喻现象。丁香般的忧愁,那是淡如烟的幽怨。如若人世间还能有这般的女子,相信早就让人销魂。
不过,诗人们喜欢的女子一般都是:寂寞时,可以陪自己听风看云,创作时可以和自己琴瑟和鸣,生活中既有浪漫情调,又富有诗情画意,其形、色、香、态、情都具备。对爱情的追求和渴望在生活现实面前更有脱节现象。还好,现代的诗人是越来越清醒了,不会再这般痴情狂热于文字演绎出来的人儿,就好似人人都喜欢《红楼梦》中那绝色的林妹妹,但是生活中都会娶八面玲玲、温柔贤淑的薛宝钗。
或许,戴望舒对施绛年的痴情爱恋,也是年轻时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都会有相同的故事和心情。爱情,永远只属于年轻人。如火如荼的相思,或许,也是青春必然的产物。年轻时,如没有经历爱和被爱,或许,也会少了很多浓烈的色彩和回味。
人活着,如若没有风雨坎坷,什么都一帆风顺,那也会索然无味,好似白纸、没在人世间走一遭。活着,就如心电图一样,一平到底,那就是没了气息。其实,人生在世,苦难是一种财富,经历是一种沉淀,只要我们淡然面对,坚持不放弃,泪水和伤痛都可以幻化成一种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