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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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夕,是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日子。我在这里待了七年,18岁到25岁,大学四年,工作三年。这里见证了我的整个青春。

有人说,七年就是一辈子,每七年人身上的细胞会全都换一遍,七年就是新生。之于我这,七年却宛如重生。

站在大学校门前,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此时竟有些陌生,多了些伤感,仿佛它知道我是来告别的。

现在正值暑假,学校里没有多少人。正对着学校大门口,是两排法国梧桐,中间有条小路,上面铺着鹅卵石。南辰给这条小路取名叫“天使之路”,他说我是他的天使,这条路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粗壮的树枝将小路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偶尔会有一缕阳光洒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我在树下来回徘徊,用手抚摸过每一个树干。找到刻着我和南辰名字的那一棵,我愣了好久,回过神来,一摸脸上却是湿的。

我用手摩挲两个人的名字,安雪南辰,南辰安雪。

痕迹比五年前淡了许多,心头涌起了时光可以湮灭一切的无力感。物非人非事事休。

第一次发现有同学在树上刻名字时,我还笑他们幼稚。可当南辰变魔法似的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小刀时,我还是没忍住,像个孩子刻下了“南辰”二字,他刻我的,中间的心我俩一人一半。那时,我刚和南辰确定关系半年。

我说:“南辰,南辰,你说树会不会把我们的名字长没了呢?“

南辰刮刮我鼻子:“我家丫头这么乖,梧桐怎么舍得呢?再说了,我挑的是比较靠根部的位置,这里的树皮已经很定型了。我们是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这就是我们的见证。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就每周过来看一次,如果痕迹变淡了,就拿小刀重新刻一遍。“

我傻傻点点头。

又走了几趟,继续走下去,却只会徒增伤心,我还是离开吧。原本打算,把我和南辰在学校里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

此刻,觉得毫无意义。

-2-

第一次见到南辰这个名字,是我上大二时,跑过去参加室友社团的一个画展,纯属闲来无事凑热闹,给室友捧场的。

小小的活动室里,挂了有几十幅画,有些还在画架上放着,人不多但还是有些拥挤。进去后没有找到室友,打了个电话,她临时代表社团去参加颁奖典礼了。我便粗粗扫着画儿,以自己并不专业的眼光,寻找着感兴趣的。

在角落里一幅男性的上半脸绘把我吸引住了,并不是画有多漂亮,而是他那一双眼睛。是彩铅画,微微有些发黄的底色上,作者用不同色度的黑,生生在光照到眼珠的地方,形成一片光亮。明明和底色是一样的颜色,此刻看起来却觉得白的炫目,那种通透感让我迷醉,我分明看到了光明。

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在脑海中浮现,作者也在寻找光明吗?他找到了吗?眼神向名字区域瞟了去,南辰。

南辰,南辰,我默念了几遍,作为言情控的我,觉得这名字还蛮诗意的,我喜欢。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某一刻,南辰这个名字已深深烙进了记忆里。

那天下午,我在角落里待了良久,暗暗揣测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出于什么心思画了这样一幅画。

我猜这是一个有些才气、比较安静的男孩,有些迷茫,在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回去之后,我便向室友打听南辰。室友取笑我说:“小妞儿春心萌动了?还没有见到本尊,便已经开始睹物思人了。不过,如果是南辰的话,你还是不认识的好,那家伙自带隔离带,不太喜欢与人亲近。长的还是蛮帅的,不晓得有没有女盆友,我跟他不熟。”

其实,我也没太在意,也就是那么一问。

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去上选修课《视觉传达设计》,鬼知道这是个什么课。热门的电影赏析没选上,就被随机分了一门。第一节课,总要去探探风声的。

是一个小教室,没有同学作伴,去的有些晚,我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凄凄惨惨坐在最后一排,还顺带把书包放在了隔壁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后,有男生猫着腰从后门溜了进来,小声跟我说:“同学,能否麻烦你往里面挪一下呢?谢谢”。挪进去后,我侧头打量着他,好干净的男孩子。嗯,干净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白衬衫,白板鞋,斯文而清秀。老师的目光移过来,在他身上稍稍停顿了下。

我是中文系的,男女生比例1比8,选修课可以看帅哥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老师需要人上台辅助画图,便喊了一句:“南辰,你上来一下。”旁边的座位空了,原来他和老师是认识的。南辰,这个名字被我从记忆里挖了出来。是那个南辰吗?有那么巧吗?

我还在想着,他便回来了。我是个不耻下问的女孩子,凑到他脸前问:“你叫南辰吗?两个月前在鸿鹄楼的画展里面,有一幅半张脸的画是不是你画的呢?我特别喜欢。我是黄筝的室友。”

南辰微微有些吃惊,许是没想到两个月前的画展还有人记得:“这样呀,我就是那个南辰。谢谢你的欣赏。”没了下文,我发呆。接下来,按照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南辰和我聊天吗?问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呀?

有些挫败感,要知道,我们专业虽然男少女多,但我安雪还是颇有点姿色,招惹过几朵小桃花的,后来都被我拒绝了,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

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反正这门课我也不喜欢,听不懂老师在讲啥,多认识个人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是我感兴趣的“有缘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开始和南辰聊天,嗯,开始问答模式,我问他答,明显他对我没什么兴趣。第一小节后,南辰便挪到前面去找自己的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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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日子太枯燥无味,已经很久没什么东西引起过我的挑战欲。

我和南辰杠上了。室友的社团活动,我跟上去玩儿,制造偶遇的机会。

选修课时就和南辰坐在一起,结果和南辰的同学大山比跟南辰还熟。大山坏笑着问我:“你是不是看上南辰了?眼光不错,他还没谈过女朋友呢。就是性子冷了点,外冷内热。”

“是呀,山人不来就我,我只好挪过去了。南辰还是不怎么理我。”

大山拍拍我的肩,“妹子加油,哥哥看好你。”南辰看了我一眼,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南辰有些吃醋呢?

问大山要了南辰的电话,每天早晚两条问好短信。坚持了两周,选修课继续年着,南辰受不了了,将我约出来,说他没打算在大学谈恋爱,以前有女孩子表达过好感,但都被他拒绝掉了,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我这么脸皮厚的,他也不会谈恋爱,如果我坚持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看。

那时候,爱情的种子刚刚开始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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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南辰在一起的日子简单而又快乐,接触下来我发现虽然表面上看我们两个性格差的好远,我外向,他内向。其实,我和南辰是同一类人:内心有些骄傲,渴望有人来理解和认同,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特殊的个体,不肯与他人走的太近。只不过,我用热闹来遮掩孤寂,他用安静来隐藏自己。

我突然明白了,看到画的那一刻我读到了南辰在寻找光明,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还好,我遇到了他,我们是彼此的光。

我问南辰为什么大学不想谈恋爱,他说,他从小父母感情就不好,天天吵架,他最讨厌的就是吵架,而他看周围情侣那样的相处模式,女孩子经常哭哭啼啼的,他讨厌女孩子哭。高二时,他父母离婚后,他谁也没跟,自己一个人过。他觉得父母都会离开,那么生命中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离开的呢?怕离开,那么干脆不要开始。我心疼地抱住他。

我说:南辰,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说:南辰,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你的全部,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不会。

我说:南辰,虽然我脸皮很厚,习惯了主动,但偶尔我累时,你也要主动一下下呀。人家是女孩子,还是会害羞的。

南辰回我以微笑。

我们都喜欢读诗和王小波,喜欢逛校园时,寻找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他喜欢画画,用画构建自己的世界;而我喜欢文,用文字描述美好的未来。当爱情刚刚来临时,我们会为从对方身上挖掘到的每一寸相似之处,而欣喜万分,认定我们就是彼此命定的爱人。感情在陪伴的日子里,日益深厚起来。

确定关系半年后的一天中午,我拉着南辰去市区看手机,我想买一个新的。商场在浦山桥,结果一不小心坐到了公交终点站。是在长江边上,看着眼前山河壮丽的美景,坐过站的懊恼被远远抛到了脑后,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

一阵冷风吹来,南辰拉着我迎风奔跑,笑声打闹声随风飘逝。定了下位,我们沿着路向市区方向走去,脚下就是长江,用手扶着路边的栏杆,一个小时才挪了几百米的距离。

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广场,有孩子在放风筝,我也想玩,南辰在路边买了两个。我问他,一个不就够了吗?他说:“要买两个的,刚认识时是你追的我。现在换我来追你,你的风筝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搂着南辰的脖子,在嘴边亲了一下,没想到羞涩的南辰也会讲甜言蜜语了,看来本姑娘开导有功。

我跑,他追,玩了一会儿。南辰把我的风筝和他的缠绕在一起往前跑,放手了,两只风筝便缠缠绵绵向天涯。南辰说:它们一起飞走了,去了想去的地方,还永远不会分开。

我趁势问:“南辰,南辰,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我喊他名字时,总喜欢喊两遍,轻轻地,我的心都跟着温柔起来。他喊我丫头。

南辰说:“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远方。”我沉醉了,哪里想得到去问,他遇到我之前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们在江边玩了许久,不想坐车,买手机早被抛到了脑后,距离学校有十几公里。突发奇想,我跟南辰说:“我们就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走不动了再坐车,好吗?”南辰同意了。

十几公里,我们走了五个小时。我走不动了,南辰背我,附在他背上,紧贴着他,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拖的老长老长。我可以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的声音,那是幸福。那条路长的像我们的一辈子,我想,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幸福了。

我问南辰喜欢我什么,他说,原本的计划里没有我,我强行闯入后,我是照进他黑暗世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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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的快乐原本就很简单,甜言蜜语和陪伴就够了。我和南辰偶尔也会争吵,那算争吵吗?是我自己单方面发脾气,他只是沉默。我嫌他老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坦诚内心的想法,我生气了不会甜言蜜语哄我,还不浪漫。

我生气的日子里,会有冷战,南辰也不主动来找我,他看似性格温和,其实特别倔强。他有一个无比丰富的自我世界,没有我的日子里,他静静画画,做设计,上课。而我在煎熬着,看着你侬我侬室友的爱情,十分羡慕。受不了了,给南辰打电话,问他:“你为什么不会打电话哄哄我呢?”

他回答:“你在生气,肯定不愿意见我。我父母吵架时,我爸也没哄我妈,我不会哄人。而且,我不找你,你还会来找我的。”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她的世界里有我没有我,无所谓。

我们就这个问题沟通过很多次,无果。解决方式就是,争执后,就当问题没有发生过。我学会了自己舔伤口,等待它痊愈。不是所有的要求对方都能答应。我觉得,如果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妥协一下呢?想到过要分手,可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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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们都留在了那座城市工作,在城市的两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偶尔周末才能见面。爱情的激情退去之后,剩下的只有平淡。能熬过到平淡的适应期,便是结婚过日子,熬不过去,便是分手。

南辰是平面设计师,偶尔还要出差,他工作很忙,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我给他打电话时,他经常不接,他忙了没时间陪我。有时,我会指责他不把我放在心上,他看工作比我还重。

南辰会沉默,然后说:“我现在要工作,才能买房子给你一个家。”可是,此时,我只想要人陪呀,我觉得我们是两条偶尔相交的轨道,渐行渐远。

这时,我开始怀疑我和南辰是不是真的适合在一起呢?我们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可是好像那些东西都是性情好闲暇之余的情趣,没有过日子的基础。

更何况,我一直有种恐慌感,我好像一直,没有真正走进过南辰的那个世界。我想离开,可舍不得。

留在本地工作的同学原本就少,大学时和南辰谈恋爱后,疏远了与其他同学的关系。在南辰出差的漫漫时光,我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爱我,还是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一眨眼,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我也不再是那个披满阳光,对爱情有无限憧憬的女孩,我只想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打破我美梦的是南辰的一个电话,说他之前一直想去的研究院发来了offer,不过是在北京,想我和他一起去。

我问:“你在做这个决定时,有没有考虑我呢?”

南辰还是沉默,想了一会说:“考虑了,就是你和我一起去。”

“我和工作二选一呢?”

南辰说:“为什么你们不能共存呢?和我一起去北京,丫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你的主动,你的陪伴。”

“我累了,一直追着你。那个你自己的世界,我进不去,你也没有向我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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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是这段爱情的结局。

不是所有爱情开出的花朵,都会结出果实,有些会注定枯萎。

我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去习惯没有南辰的日子。那个我全心爱过的少年。此时,我心中没有怨言,不想背负着抱怨,奔向下一段爱情。

这也许是宿命,我们会带着对上一任的遗憾,以及爱人的本领,去爱另外一个人。我将回到家乡,和那个相亲认识的他,开启另外一段生活。

再见,南辰。

祝福你,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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