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矜雅细细思索了一番自己如今的境地。
真是糟糕至极。
毕竟,她堂堂宋国公主,竟然被莫名其妙地下了剧毒生命垂危,好心有人相救,到头来竟是被以一种奇怪的形式威胁,困在冰天雪地的玄机山顶。
她实在有些焦灼。十几日来,她在藏书阁读到不少东西,隐约觉着那位老者该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却又无从得知细节。也曾问过浅安,苍松之外,的的确确是有剧毒雾瘴的,且布置了严密的阵法。自己那位师兄,身份更是扑朔迷离,和师父一个德行,皆是喜欢神出鬼没的。
卿矜雅坐在万载玄冰床上,突然就惆怅万分。在卿矜雅终于忍不住叹了第十声之后,浅安终是按捺不住了,“姑娘,可有什么心事?”
卿矜雅却是恨恨地揪住衣袖,“浅安,明天我还是搬出去住。”
“恩?怎的了?”
“开始苦修啊……”卿矜雅脸上爬满了苦笑,“若是我这四年还能活得下来,再回来与你同住……”
浅安愕然,卿矜雅已经自行握住那把闪烁着妖冶红光的妖莲剑,拖着包袱,三步两步地出去了。
(三年后)
卿矜雅长势飞快,已是出落地仿若寒梅傲雪。青丝披散,随凛风飞扬如墨。一身绯红束腰长裙,柳梢黛眉,秀目冷冽,眉心一朵极尽繁复的梅字烬妖冶而奇魅,朱唇若雪梅新蕊,皓齿若姮娥当空,臂若柔荑,腰身盈盈一握,一张小脸清清冷冷地仰着,纤软而出尘的身姿稳稳立于冰锥之上,手执一把血色长剑。定神一瞧,这分明不是三年前的妖莲剑――自是卿矜雅一年前独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那一刻,手中便换了把剑。
是了,血陨剑,与尹成蹊手中碧焱相对的至寒之剑;那日卿矜雅极轻松地接下它并血祭时,祖栾几乎惊掉了下巴。
看着眼前的少女清浅含笑,尹成蹊却笑不出来了。想当年他降伏碧焱历经千辛万苦,几欲纵火焚身,血陨剑竟被一个九岁有余的小丫头轻松接住;想当年他略略出手便令她毫无还手之力,如今若不是单凭剑术,加上对方诡异莫测的手段,他难有机会。
千古奇才。
尹成蹊脑中,唯有这四字。三年来,他见她几乎日日带伤,从冰锥上不知栽下过多少次,更有甚者,她杀红了眼,孤身一人从血海中爬出来,一闭眼便是昏迷了整整两月。小丫头开智明理,原先还赌着气闹腾回家,变着法子逃避修炼,期间随祖栾于旻城走了一遭,回来后,再也不心心念念求着回家,修炼却是愈加刻苦,毫无倦怠。
可怕啊可怕,女人真是一种可怕至极的生物。尹成蹊心中凛然。面前少女却已跃下冰锥,“不打了不打了,这么久了,还是师兄更胜一筹,拼尽全力,到底是师兄承让。”
“知道就好。”尹成蹊冷哼一声,“让你三年出师你还真出师,不知急什么。”
“反正不是急着回宫。”卿矜雅耸耸肩,也不生气,徐徐将剑收回剑鞘,“这么一来,没了目的性,反而觉着修炼格外有趣。”
尹成蹊气赌,索性换了个话题,“今年,是该历练了?”“嗯?”卿矜雅侧过头来,似是思忖了一瞬道,“嗯。”
尹成蹊真的是要气疯了。三年,将将三年啊,这丫头从手无缚鸡之力吚吚哑哑的幼女变成了灭绝师太,不仅将祖栾亲传秘术融会贯通,还研究了不少奇门异术。自己这个师兄还要不要脸啊,人家已经要通过出师前最后一道考验了,自己还在这破冰窟内蹭吃蹭喝,无甚长进,关键是还得耐着性子等着。林外的八十一毒阵已被他师妹和师父联手亲自改良过了,毒性有甚从前,这不是平白欺负他一个剑客嘛?
尹成蹊尴尬地抿抿唇,心道,早知如此,便是多学几门也好,人在江湖走,技多不压身不是?
“什么时候走?”
“看我心情。”卿矜雅语气清淡,好似还有一丝愉悦,“陪我去跟师父道个别吧,趁今日他还在山上。”
尹成蹊嘴角抽动一下,“拿一颗毒阵解药与我就陪你去。”
谁知对面之人立即转过头去,“那便算了,我自个儿去。”转身抬脚便飞身出去,三步两步便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