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这只是仲夏夜晚的一个梦境……醒后铭记,仿佛暗示了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下决心寻找最初欢喜的平淡经历。
时光会让人缺席,可是否也可以离开自我孤独,去寻找内心深处那一直渴求的梦,实现自我的救赎呢?
【入伏蝉鸣】
她不需要太多,她一直都在质问这个世界,能陪伴自己到老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一个院子,栽种花果蔬菜,鹅卵石的小径伸往对面的森林,有远处流淌的小溪在此路过,泛白的浪花下是青浅摇曳的苔藓,裸露的石块可以立足。
门前未修剪的草地上有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白色蝴蝶飞过,轻轻地,自然灵动得仿佛可以听到振动翅膀的声音。
入伏的盛夏,她喜欢立于香樟树下,听夏蝉鸣叫,拿了西瓜,放在竹篮里,于清凉的溪水中,冰镇一个下午。
时间,在此时穿透绿叶斑驳的罅隙里流逝,风吹动时候,可以听到云层的呼吸,并带动了她额间细碎的浅发,有些发痒,挠进转瞬即逝的片刻里,从不被世俗所打扰。她常在静守安然的树下,等风来。
有路过的梅花鹿,犄角成型,好奇张望。她惊奇于它的独特和美丽,拿出正在啃食的面包与它分享,咀嚼之间足以领会那发酵烹饪的美味,她以此诱惑,让它放弃这片森林。
他们细数天上的星辰,用装满水的银碗盛着月亮。等到下一个黎明,它向着那远方的彩霞前进,影子淹没在了森林,它并未回头和滞步。
【秋风乍起】
雷雨降至,她穿着红色长裙,在荆棘丛中跳舞,只见一地的血,宛若长裙披散开,她从不曾停歇......
最近一次,是昨夜午后,风很大,她赤脚,所以在这个深秋的夜里感到格外地冷。
她已经失去这个冬日取暖用的柴火,所以开始格外小心最后的食粮。
她起身前往后面的小仓库看寻,这已经是入秋一来的第三次动静。起初以为是深山里的熊迷了路,闯入这里,可是并未寻到任何足迹。
她下定决心,一手拿着煤灯,另一手拿着已经生锈的铁锹。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要抢夺她的食粮,她都决定放手一搏,反正左右都是个死。
与其忍受严寒,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又或许,天可怜见,保下命来。
在路上,她想起了住在深山里的小猎头,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她记得他破旧的小皮帽,她喜欢小猎头的那把猎枪,若是有那把猎枪在,她便不那么害怕了。
她想,若是小猎头在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大晚上的出去瞎走,说不定还会亲亲她的额头,让她抱着他入睡。
只是可惜,那年老猎头在一次打猎中从悬崖上摔死了,小猎头搬到了深山里,然后再也没有了小猎头的音信。
她很后悔没有早点去找他,可是她也明白,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无需勉强相互接受。
她已经走到仓库门口,不得不收敛起心思,专注地听仓库里发出的动静。
她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来了,头皮发麻,双眼通红而疲累,可是她不能被此打倒。
她熄灭煤灯,并快速适应黑暗,她怕待会儿若是会有一场搏斗,她会将煤灯摔坏,这已经是她唯一的一盏了,在每个夜里,她都需要它。
她降低呼吸,身体紧贴在门前,她觉得紧握铁锹的手都在发颤,她闻着仓库里传出的枯草香混着门上铁锈的气味,有些陈旧不堪。
她试着推开一条缝隙,让她足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可是大抵是她太过小心翼翼,试了几次都失败告终。她歇了这个念头,调整被打乱的呼吸,整张脸因血液膨胀而变得通红。
她的脚被冻得生疼,她开始后悔没有穿上她唯一的皮靴,虽然右鞋的脚趾处破了个大洞,另一只也掉了漆。可是也总比好过她如今这样赤脚站在冰凉的泥土里,像是站在松软泥泞的寒冰之上。
她是太过害怕和着急,所以把这件事给忘了,毕竟,若是迟了,说不定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饿死,哪里还有时间去找那双不知被放在何处的鞋子。
在调整心态前,她一动不敢动,她双脚也不敢相互摩擦取暖。
吱--吱--吱---
她听到仓库内发出这般声响,她心里闪过“鬼怪”二字,便不敢再多想。
她实在是太冷了,再踟躇下去,她的双脚就要被冻坏了,而她更担心仓库里的食粮被那里面的小偷给偷完了,那她也完了。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死死握着铁锹,上面粗糙的铁锈快要扎破她更加粗糙的手心一样。
她大叫一声,使出了浑身力气,寂静的夜色被吼碎了一般。她抬腿一脚,
噔----
就把门踹了开,她高举着铁锹,举得再也无法再高的地步,她喊叫道,
“是哪个混账小偷,偷我粮食,我给你拼......”
余音在夜色里回响,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吱--吱---吱----
她僵在原地,一个“命”字轻微而呆愣地蹦了出来。
有风吹进来,吹在她通红的脸上,她舒缓了身子,将铁锹放下,可却依然拿在手中。
她脸上被汗水浸满,衣衫也被打湿了,可是她终于能歇一口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她的仓库。
清凉的月色里,她的仓库堆积了几个麻袋,里面是陈年的大米,有几棵白菜,不多的萝卜,更多的是土豆和稻草。
仓库顶上一块木片被翻了起来,大抵是哪颗螺钉松了,深夜里,秋风乍起,那块松动的木片便吱吱吱地响起来,风越冽,声越大。
她听着这个声音,像是秋风弹起无曲的琴,又或是在讲一个笑话。
总之,她大笑起来,笑声像是要被秋风带到森林的夜色之中。
她多么希望能带到深山里,带到小猎头耳朵里,让他听听这个可笑的故事。
她拍拍屁股起身,这会儿子,大抵天就要亮了,她捡了几个好看的土豆和萝卜抱在怀里,生怕摔坏了。
她打算等天一亮就去深山里,给她多年不曾联系的好友带上几个吃食,不叫他在严寒凛冽的深冬中受苦挨饿。
她关上门,捡回她的煤灯,回去的路上,她心里一直紧张个不停,只是这紧张不再是恐惧。
她是如此地欣喜,她想两人见面的情景,她想他们一定会激动地相互拥抱,他会请她参观他的居处,他们会坐在火炉旁聊一聊陈年往事,或者是这些年的趣事,无论什么都好.....
她想天快点亮,不,她等不及天亮,她打算回去拿上包裹就出发。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森林,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小猎头了,她便顾不得那么多......
她穿上自己最好看的红色长裙,小猎头一定会喜欢她这个样子。
可是她又想,为何小猎头这么些年都不曾给她音信呢?她写过的书信也被吞噬在了深山之中.....
天还未亮,她来不及多想,便起身出发,向着森林里无边的夜色,一点一点沉浸在黑暗里。
她正像是被吞噬了一般,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