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解馋,什么也比不上烤肉。一大块鲜嫩的牛肉在炉子上烤得嗞嗞出响,更流出汁水反着亮光,那时大快朵颐一番,心里既有梁山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意,又有红楼儿女“是真名士自风流”的诗情。
但小时候,烤肉是我最厌恶的食物。每逢家庭聚会,大家拿着板凳围坐在烤炉前,生火生得乌烟瘴气不说,一块块腥膻气极浓的东西被夹到我的碗里,还要劝我把它们吃下去,真是恐怖至极。肉不仅硬邦邦,而且还掺着洋葱的辣,孜然的焦,那真是舌头的受难日啊。所以那时候看到家人烤肉我总要藏起来,偷偷在远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欢笑举杯,看着他们称赞肉质鲜美,但是坚决不去吃。
过了七八年,我的味蕾不再像幼时那么敏感,加上牛肉价格日日飞涨,我开始接受甚至迷恋上了烤肉。那时大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原始地自己烧炭生火了,要么去烤肉店,要么用电锅,“乌烟瘴气”的问题得以解决。韩式烤肉也越来越流行,电锅上有纸垫在下面,锅的上面有排烟筒。烤肉的伴侣有大麦茶、苏子叶、冷面或是酱油炒饭,大家在一起忙忙活活的。一开始很饿时肉总是不够分,后来肉终于够分了大家却也快饱了。吃烤肉总是没办法慢慢聊天,每回都像上战场一样电光火石地飞动筷子,觥筹交错自不必说。
后来我长大一个人出来了,烤肉对我来说已不再是全家聚餐的象征,而是思念家人的寄托。累了、馋了、受委屈了,总会独自或叫上一两个人一起去吃一顿烤肉。看着火上烤得哔哔剥剥的肉和肉上面无辜的黑胡椒,想象一大家子人都在身边和我一起吃肉的情景,吃饱了抹一把嘴,路还要继续走。
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为了健康着想,烤肉作为高脂肪的食物已经被我渐渐得搁置不提,但是烤肉在我心里依然是最温暖、最有能量的食物。温暖是火的温暖,是家的温暖;能量是肉的能量,更是爱的能量。
我想如果能回到小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躲起来,我会跑到炉子旁边,接过来家人递过来的那碗肉,试着早一点儿喜欢上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