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送走旋转的车轮
清晨,天未亮,深夜寒意还不曾跑远,就匆匆起行。背负昨夜急忙收拾的衣包,去奔赴那久久期待的列车,将我的躯体载向远方。
当我将要离去时,这座城市还在耀眼灯辉中熟睡。也没有人调好闹钟,提前将它叫醒,然后看着它域下的子民,一个一个的远去。尽管它知道有的人,一去便不再归来,只是默默沉睡着,看着背影;有的人只是暂别,归来时,锦衣还乡,得乐而欢。许久不曾见得,这城市的夜美,没有繁华中的娇艳,反而多了柔小中的静美。站在高处看时,一眼而尽,将这贫苦的城市最安静的一面,紧紧的收在了心上。
列车缓缓进站,背包沉沉压着我的肩,也压着我的心,让我在此刻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我去的地方。长长的列队等待着,我也在其中,但我更希望不再其中,我却真的在其中。我便倾羡起在车站里行职的人了,他们不再队列中,而是在旁边看着。初入车厢,便寻寻走走,去找那暂时属于我的座位,靠窗,俯桌,安适而坐,便心中起了得意。
车轮慢慢而动,列车出发,不安心绪,倚窗而望,一片静凉之地。我的目光飘向窗外,窗外的景夜,还来不及印在我的眼里,而我却匆匆的离你而去。一脸惆怅,不肯言说,年轻心儿本应痴念远方,却不知我为何这般眷恋这生我育我念我思我的地方。
列车进洞,刺耳音波将我从愁绪中唤醒,一面忍受这烦躁车厢奇怪味道,一面抵抗刚别熟土熟地念意。看着车内,安坐多人,闲聊着常话。有的疲倦中泛着睡眼呆滞盼顾左右。有的新鲜中难掩高兴心儿跳跃谈吐悠然。有的散漫中虚饰着发丝下难以抹平的皱纹。有的忙碌着手中玩物痴迷似的醉失。我看着那些胶黄的面色,可见其生活窘迫;惨淡目光,不着灿烂霞彩,为明天奔波着,仿佛没有明天。
渐渐窗户着了声色,雨滴划下,滴淋长空,我的目光转移于窗外。看晨中灰淡暗滞天色,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雨儿悄然飘下,最后落在冷冷窗上冷冷地上冷冷心上。山川着了凄凉如醉,用一层薄纱轻雾将它的容颜遮住,但遮不住的绿意赢峰,又在迷幻如诗的境中隐隐闪现。最后我将这虚静的一幕留在心中,而将真实的山峰青树留在了开去远方的车后。
雨时而含蓄如少女晕红腼腆笑容,只沥沥淅淅落下几滴。得了缘分,寄在窗上,于我怅别中互语;失了缘分,落在地上,于我只得那一眼,便也久谢不苦了。雨时而疾走如风,在狂乱中飘离云朵束缚,急急流落。待不及我细细品赏,便乘了风儿化影去。这急促中夹杂着酸辛,就如车上过客,一站一站,迎来又送走,送走又迎来,周而复始,始而到周。雨不时也安然而逝,静静轻轻飘下。不激荡起绵绵涟漪,乐知安命,只顾园中淡土杯里茶影,只望空中流云林中竹笋;一卷诗书尽可抵负岁岁孤寂,两行清字更足以笑谈日日朝夕。不仅想此,我的心儿便静了,望着窗外变幻的雨滴,热闹一阵,安静一阵。
列车依然在向前开着,不愿回头,也从来没有回头过。开往陌生的城市,又在边缘悄悄的离开,不敢惊动送别的人,但却不得不送回归来的人。而我在哪里坐着,不说一话,看着下车上车,影儿匆匆,和着灰寂天空飘下的雨丝,又开始了车轮的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