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自己设置的迷局里沉沦深陷,无法自持。
熙远并无过多言语,只是默默坐着。兰珊已失踪三十七天,杳无音信,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一个人如若想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消失,是否真的如此轻而易举。熙远已很久没有睡眠,吃很少的东西,几乎不喝水。身体里流淌的是悲伤亦或绝望吗,似乎都不是。只是一股汹涌的不明物体,渗透过每一寸皮肤和神经,感觉麻麻硬硬。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熙远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继续。一遍,一遍重复。继续无进展地寻找兰珊,继续不吃不喝不睡,继续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的生活。继续,活。熙远第一次感觉到,活下去,是需要如此巨大的勇气。每一天,熙远只是在窗前坐着。绞尽脑汁想兰珊最后留下了什么。
她开始怀疑,兰珊是否真的存在过。是否一切只是幻影。兰珊,不过是她内心深处的矛盾孕育出来的分体。熙远用她填补生命中的缺陷,但从不叫她母亲。她们对话,并肩行走,相互告诫和安慰。
熙远突然感觉周围一切都不真实。窗外树叶鲜绿灼眼,但根本没有阳光照耀。水杯的图案是否也变了模样。花瓶里突然有株木槿。一株木槿花。
是那株,四岁那年,和家人出去游玩,在山崖石缝里的木槿花。
那是怎样的一株木槿花。花瓣末端艳丽的红,花心周围却延伸出褪色,已不再燃烧的那么剧烈。边缘的钝齿已不明显。平平卷卷,不成形状。已多久没有雨水不得而知,弱不禁风地随风摇晃。
没有人在意它。这种花生的普遍,到处都是,极易生长。便显得有些轻贱。被冠上了坚韧永恒的标签,这株残枝,便更不让人在乎。没有人,愿意爬上峭壁,去救赎。
小熙远,看着她,没有表情。然后走到崖边,伸手去够。烈日像是也伸出了一只手用力地拉开她。当小熙远的指间终于碰触到木槿时,被抱开了。她还清楚地记得,那瞬间她用力瞪大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远,像是在坠落的那株木槿。
熙远被拉走了,她没能救它。她想,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愿意把它摘下,捧在手里,放到土壤里种植,照顾它,为它浇水,看护直到它死去。
她清楚地记得,那朵已经褪色的木槿花,还在山崖的石缝里,随风摇晃,苟延残喘。
那眼前的这株,究竟是谁放的。真的有人摘下养育吗。
天旋地转。所有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向熙远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