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中大卫的房东米考伯夫妇儿女众多,负债累累,被关进债务人监狱,两人哭得肝肠寸断。临行前,米考伯要大卫记住他的教训:“如果收入二十镑,花十九镑十九克令一便士,他就高兴;如果花二十镑一克令,他就苦恼。”刚说完这番至理名言,米考伯又向大卫借了一克令先买酒喝,立刻就高兴起来。米考伯太太对丈夫的能力始终深信不疑,这种信念支撑着她忠实地伴随丈夫度过了充满艰辛的日子,终于等到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他们那种“债多不愁,乐知天命”的性格成为文学中的典型,称作“米考伯主义”。
米考伯夫妇是《大卫•科波菲尔》中两个重要的喜剧性配角。
在米考伯先生出场的一系列描写中,我们可以了解到米考伯先生穷困,但是“硬拗”出隆重的贵族造型,话语间那种“堂而皇之”的文雅气派,却更能透露出他的没落与虚伪。这一切都那么不协调,但是狄更斯又不像对待恶毒的谋得斯通以及乌利亚的那种充满敌意的讽刺态度,对待米考伯先生充满了宽厚的同情,在这个底色之上又采用幽默的语言调侃起来。孙绍振先生认为这种幽默充满了对沦落者的同情,这是幽默的最高境界。看吧,就连米考伯先生离开时的描写也透着一股子可爱认真的气息:“于是,他便戴上帽子,腋下夹着手杖,腰杆笔挺地走出来;离开账房后,他还哼起了一只曲子。”
米考伯先生在我们认为的不协调中郑重其事,自得其乐。由此可以看到狄更斯的这份幽默的调侃是宽厚的,欣赏的,同情的。
米考伯夫妇比较突出的地方还是在于在逆境当中内心情感以及行为上的强烈反差,已经达到了漫画式极端化的程度。米考伯先生从面对被讨债时的绝望自杀到摆出比平时更加高贵的架势,只在顷刻之间;当米考伯太太讲到自家不幸时,米考伯先生前一秒还泣不成声,可到了快结束时就唱起歌来;他说自己除了进监狱没有别的出路时泪如雨下,可后一秒他竟然安心地睡下了……米考伯太太三点钟为缴税的事情急得死去活来,四点钟已经在烤羊排了;刚被没收财产她哭得披头散发,可一会儿就来了兴致开始炸牛排……
书中非常传神地写到:
有一次,这种星期六晚上的谈话刚开始,米考伯先生泣不成声,可是到了快结束时,他竟又唱起“杰克爱的是他可爱的南”来。我曾见过他回家吃晚饭时,泪如泉涌,口口声声说,现在除了进监狱,再也没有别的路了;可是到了上床睡觉时,他又计算起来,有朝一日,时来运转(这是他的一句口头禅),给房子装上凸肚窗得花多少钱。米考伯太太跟她丈夫完全一样。
看了这段文字,让人不禁感慨:这两口子真是好乐观,都到了进监狱去了还不痛苦得要死啊!不过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愁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终归要活下去呀!我想这也是“米考伯主义”给我们的一点启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