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没有汨罗江,但端午节的习俗一点都不比其他地方差,粽子包的非常简单,虽没有现在的那么多花样,再喝上一碗用艾叶熬出来的驱病汤,老家的端午节也算过的有滋有味了。
记得小时候,故乡的老屋位于村子的最后一排,屋后便是一个硕大的芦苇荡。芦苇荡的水深浅不一,水里很多的小鱼好像示威一样,总是在面前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那种悠闲自得也让我羡慕不已,我也曾想尽很多的办法抓上几条,但鱼虾借助着芦苇丛这个天然屏障,即便我用很多工具也无济于施。有时候我不免感叹于劳动人民的智慧,村里的一群熊孩子们在屡战屡败之后,终于发明了一个能在芦苇丛中捉鱼的有效的工具-罐头瓶。拿一只玻璃的罐头瓶,用塑料布封口,再用绳子在瓶口的凹处缠上两三圈固定,绳子打结的另一端留得足够长,以便随时能将瓶子放入水中和拉出水面。塑料布的封口处用小刀划一个菱形,将麦麸放入瓶中,灌满水后麦麸就会沉到瓶底,然后拉着绳子将罐头瓶轻轻地下入水中,愚钝的鱼虾就会竞相地钻入瓶中吃食,这时用绳子迅速地将瓶子拉出水面,贪食的鱼虾毫无防备地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带着胜利果实回家,往往迎来的不是大人的赞许,反而是母亲的训斥,并且还用一些“水鬼”的故事来吓唬我们,总之还是担心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们发生意外,小的时候感觉还有些委屈,现在为人父的我深感其中的呵护和不知如何表达的母爱。
鱼儿抓回来了,还是要打一下牙祭的,将鱼儿收拾干净,裹上干面粉,平铺在用高粱杆制作的胚子上晾晒,晒到半干后便是入锅油炸,再将炸好的鱼入锅,熬上一锅鱼汤,特别是在端午节的时候,粽子配上鱼汤,餐后再喝一碗艾叶熬的驱病汤,那或许是我人到中年再难找回的美味了。
芦苇的生命力相当强大,刚入春的时候,不经意地会有整片的芦苇从浅水里或岸边钻了出来,成群结队,互不相让,生长速度之快甚至晚上都能听到它们拔节的声音。初生的芦苇叶子还没有长开,都尖尖地矗立在那里,在微风中摇曳着,如同扛着冷兵器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每逢端午节的时候,芦苇的叶子已经非常丰硕了,宽而长的叶面,绿的连世上最好的翡翠也难以媲美,那种绿是浓厚的绿,是生机的绿,是大自然馈赠的最值得让人思念的故乡的绿色。
长大后的芦苇,也成了我童年时追捧的制作玩具的取材。苇叶按从细到粗地卷起来,在细的一端用手捏扁后用力地吹,就会发出号角的声音,也成了我们玩打鬼子游戏时最好的军号了。芦苇杆的一端削尖了可以做成标枪,把芯用铁丝戳空了可以做成笛子。芦苇樱可以做成笤帚。其实芦苇最大的用处便到秋季的时候,将干黄的苇叶清除,用工具将中空的芦苇杆压扁,编织成凉席,炎热的夏季睡在凉席上,这便是故乡的夏夜最好的降温设备了。
端午节的头一天,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到芦苇坑里采苇叶,小心翼翼地担心苇叶会顺着叶脉裂开,采来的苇叶放在开水中烫一下,一是消毒,二是让苇叶更有韧性,三是杀青以便保留原有的绿色,四是也让苇叶“变成”了“粽叶”。包粽子的时候要用糯米,再放上一颗花生和一颗红枣,花生寓意生生相惜,红枣寓意红红火火,一并放入用苇叶卷好的锥型里,包成三角型用棉绳缠牢,包好的粽子放入锅中蒸煮,掀开冒着蒸汽的锅盖,满屋满院满村瞬时间都充斥了粽叶的香草味和糯米的香味。
现在粽子的花样已经非常之多,叉烧的、海鲜的、豆沙的、蛋黄的… …,但不管什么花样,再难吃出来那种粽叶的香草味了,这或许是乡愁惹的祸吧。
再回老家的时候,芦苇荡已不复存在,但她像一个沙盘一样牢牢地印迹在我的心里,时刻想起,仿佛又听到了那风吹芦苇的莎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