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脑海里却不安静,像电影一样不断地播放,一张一张的脸,一件一件的事,一个又一个地方,一点一滴逝去的时光,这些电影画面,像一股溪流,不由自主,不断地流过知觉,直到把自己弄得终于筋疲力尽才进入梦乡,继续在梦里满世界地神游,神游在或过去,或未来,我想,梦里,应该没了时光亦没了生灭的的概念了吧,佛说,睡眠是小死亡,不是吗?
焚一柱香,深深地呼吸,让血液在体内缓缓轻淌,四处寂静,希望去到《千岁忧》里冰一般透明的世界,任思绪缓缓流动......还是姑爹的笑脸浮在眼前,姑爹,去到极乐了吗?还是继续留在凡尘,留在这娑婆净土?爷爷奶奶,你们已经离开太久,脑海中的模样竟然有些模糊,奶奶佝偻的背,爷爷抱着我的有力大手......谢谢您们,给了孙女一个完整而快乐的童年,这足以承载我一生的心灵的力量。快乐幸福完整的童年生活,是一个人生命历程的保障,因为,不管成年后遇到什么,幸福的童年是给成年的沧桑铺下的柔软温床,让人孤独的时候不至于失落,风霜逼迫的时候内心仍有暖融,痛苦的时候不至于绝望,让人有力量战胜坎坷和多桀,让一切磨砺都变成生命历练的肥料。
一个又一个故事,如涓流流淌,那些偶然的故事,“你记得也好,最好忘掉,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芒”,“邂逅一个人,眼波流转,怦然心动”......在路上,有些故事很美,有些故事却不那么顺意,我,只记录那些美的妙的,这是必然。
那拉堤的黄昏,斜阳洒落在天地之间,一寸一寸,一尺一尺,雪山是玫红,草地绿得透明,马群穿着金色的绒装,河流倒映着蓝天和红云,天地之间是萍水相逢的我们,骑着摩托在没有路的空中草原狂奔,去追逐天山之巅的最后一寸阳光,我想,那天,我的心灵一定是在飞吧,飞翔在辽阔无边的苍穹,像精灵一样,在天空回旋飞舞......记得,我们追到了山之巅,夕阳仍然离去,大家都醉倒在暮色下的草原,啤酒,美餐,哈萨克民歌,哈萨克的舞蹈,我拙劣的表演,直到醉得开始痛哭,醉得忘记了一切的痛,最后被你们扛回去......再没了交集,只剩下一分温暖。你好吗?我深深地忆起你,你的那片天,那片地,活在我的忆海里......这冰一般透明的世界,寂寂无声,香焚烧落下尘灰,带来巨大的声响,吓得我慌恾从忆海里上岸。
新都桥,海拔四千多米的观景台,也是黄昏,高原的黄昏不同于别处,天蓝得醉人,白云低得似乎触手可及,一堆一堆,一朵一朵,像冰激凌、棉花糖,我们静候夕阳的登场,远处的贡嘎雪山,那样害羞,用云雾遮住脸庞,害怕那霞光染红洁白的脸。兀鹰在高空飞旋,身旁是涌动的经幡,身后一大片落叶林,金黄落叶似蝴蝶飞舞,夕阳用一丝丝的光芒给飘落中的蝴蝶织上最后的锦衣......回忆至此,竟然有些哽咽,为那蓝调的黄昏,那无与伦比的高原的黄昏......记得断崖残壁上,一座废弃的庙宇,年久失修,老老的屋檐,老老的墙,老树,残留的青苔,残破的蛛网,未凋零的树叶,踏着一地金黄,抚触着手中的金色丝线,吻过每一缕迎面而来的风,是的,风是一缕一缕的,轻轻的飞来,轻触你的唇,便悄然离开......闭上眼,且听风吟,任那丝线为万物编织金色光芒的外衣,这是神明的所在,伸出手,想要触及神灵的呼吸......那一瞬间,睁开眼,你就在眼前,甚至没一点惊奇,镜头背后有微笑的温柔眼波……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噢,原来你也在这里”,这是心底的声音。
“正好你也在这里,刚才你伸手触光的感觉很好,转过来就看见这儿的最美风景。”他低喃。
“如果我是你,或者我可以分身术,我也会拍下刚才那一瞬间。”我莞尔一笑。
“哈哈!天地之间,一个孤独的行者,伸出手在触摸着每一缕光?对不起,你的想法被我捕获了。同行好久了,见你一直默默地观察,偶尔按下一张,没像别的摄影师那样一到点就狂拍个不停呢?”
“哈哈!风景是用来观赏的,如果太贪心了总想把装进相机带走,就自私了哟。”
“那美景都不拍,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埋葬相机的。”
“有趣!我也正有此意。每次旅行结束回家发现,除了一堆照片之外,什么也没带回去,后来想着,干脆出行不带相机,只欣赏。结果一出门,又忍不住犯老病,又是带一堆照片回去。”
”那就把相机埋了吧,埋在这儿也不错。”
“哈哈!小丫头片子!你请先!”
......
哈哈!其实这些对话都是自己跟自己,在路上遇见的自己在跟自己说话。